燕雲笙沒有回答她,他知道她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在確定她或許還需要好久才會回去之後,便把自己的披風解了下來,披在了她的肩上。
“這裡是奈何村,清平垣裡的奈何村。”
燕雲笙的手一頓,但還是把披風的帶子給花宛茵好好繫上,這才垂下手,猶豫了一瞬後,輕聲問道,“可是那傳聞中的奈何村?”
花宛茵見他一點不驚訝的樣子,心中便知道他定是早就猜到了,只是為了她的傷才不得不留下的,可是,她自認為早已不欠他什麼,如今他這般待她,倒是反而讓她不知如何是好。
若無其事地把目光轉開,花宛茵發現,天色已經全都暗了下來,腳下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移動,可是燕雲笙卻像是根本沒有發現一樣,只是把目光放在了花宛茵身上,雙眸中,是她從未見過的溫柔和信任。
她突然間就想起了她被他騙到岷陽的那段日子,他的雙眼裡,也是這樣的溫柔,溫柔到讓她以為他是真的愛她,讓她有了放棄一切與他相守的念頭。她甚至不想管他是不是娶了攝政王妃,是不是有側妃妾室,是不是志在天下,她只想就那樣陪在他身邊,哪怕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剩,也好。
只是終究,他們還是隻能錯過。
她至今不知尹華香把他們兩個放到一起的原因,她也不知宋鳶在當年的那些事情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她更不知,她究竟是怎樣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可是如今,已由不得她。
“清平垣裡不清平,奈何村裡怎奈何。燕雲笙,我們逃不掉的。”
燕雲笙知道,她既然這麼說,那麼這裡確是奈何村沒錯了,與奈何橋緊密相連的奈何村。而那些村民,怕是守護這裡的傀儡。
只是,逃不掉?燕雲笙卻是不知,他們逃不掉的,是腳下的流沙,是奈何村的奈何路,還是,他們的情。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看著天邊難得的月色,感受著身體被流沙逐漸掩埋的痛苦,面上竟是一片安心,或許,就這樣被流沙掩埋,在這片除了那些傀儡便只剩他們二人的地方一同踏上奈何橋,才是他們真正希望的結局。
“愛情嗎?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戚木緣站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手中還端著花宛茵最後的一碗藥,見到這樣的場景,便知是花宛茵提前引發了機關。這流沙的去處,沒有人比她們三個更清楚,要麼,是奈何路,要麼,是佛玉蓮臺,就是不知,他們是不是有那個幸運,真的到達他們想要去的地方了。
不過,對於他們而言,能活著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與真的踏上奈何之路,到底那個更為幸運一些呢?
眼見著他們兩人盡都消失,戚木緣緩緩把手中的藥都倒在了地上,整座奈何村,整個清平垣,終於只剩她一人。
那些傀儡,雖然依舊像正常人一樣在她的控制下活著,可是,它們終究只是傀儡罷了。
戚木緣突然覺得有些寂寞,她一個人在清平垣裡待了不知多久,早已不知今昔何年,恐怕連戚家的人都已經忘記了她的存在。
她不知道她堅守於此,究竟為的是什麼,可是現在,這些已經不再重要了。她的生命,她寂寂無聞的一生,她孤苦無依的一生,或許,馬上就會結束了吧。而那些還在紅塵中掙扎的人,遲早也會面對一個結果,或生或死,或贏或輸,總之,她是看不到的。
不過,若有來生,她相信她一定會成為一個紅塵中的俗世中人,有真正的人與她相伴,有真正的喜怒哀樂,而不是一個用自己的一生守著一個早已無用的地方的女子。
輕合雙眼,她彷彿看到了那樣的生活,眉宇間盡是笑意。
這樣,真好,不是嗎?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相思又一次念出了這句詩,可是此時卻無人有那個心思來跟她對詩,也沒人想知道她這些詩是從哪兒來的。
因為,此時此刻,所有人都被她所控制的樹枝綁著,連動都無法動一下,只能任由流沙漫過腳下。
“相思姑娘,你可否解開這樹枝了?”
相思被宋鳶的話吸引了注意力,也終於不再念詩,饒有興趣地看了宋鳶一會兒,可是不過片刻,就頗感無聊地轉過了頭。一個土生土長的古人,還是一個快要死了的古人,她還沒那個興趣去管她的要求。
不過,她表現的難道有那麼好說話嗎?居然會有人沒腦子地給她提這種要求。
這般想著,相思食指間便彈出了一顆紅豆,不知碰到了哪裡,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