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想什麼了,該你上場了。”
云溪匆忙回過神來,幸虧自個帶著面具,不然任誰都能看到她似火燒的臉色。她仰頭看向祭臺一方,蘇朔早已做好撫琴準備。不料那人的一雙眼睛,正對著面具後的自己。云溪心中一慌,趕緊移開目光,提起厚長的巫女服前擺逐步邁上臺去。
一聲遼長的琴音奏響,云溪光著腳丫也跟著動起來。扭動的細腰擺起腰間的銀泡;有節奏的和著琴音歌頌起樂章。她身形輕巧似燕,兩手的紅扇舞的柔韌適當。
弄塵看在眼裡,欣慰間目光投向了祭臺邊上高坐的千骸身上。
當真如雲溪所說,這火傘高張的天裡;千骸的雙手竟帶著手套。如果不是蘇朔與云溪說起這事,弄塵恐怕難以注意到這一不妥吧。尤其,是在她來了之後;千骸才帶上手套的。
滾燙的空氣裡,琴聲越漸激昂,云溪的身影更是翩翩如飛。飄逸輕盈的緋色巫女服,在她急速轉圈間,如同一朵盎然綻放的紅梅花;絢爛了眾人眼球。
祭臺下,千百人目不轉睛的盯著這方。激盪的琴音繃緊了所有人的神經,誰都在等待著什麼,祈禱著什麼。
“錚”的一聲,琴音嘎然而止,飛舞的紅裳如同飛濺的鮮血,緩緩塵埃落定。在這當口,隱在層雲後的太陽終於躍出,重新炫亮了所有人的眼。
臺下千人,同時振臂,無令齊呼:蘇朔大人,天命所歸。蘇朔大人,天命所歸……”
從來玄炎教將姑射巫族的古老信仰發揮的盡致至極。今日教中選任男祝師,自然也少不了懇求神明之意。方才祭舞落幕,便金陽破雲,眾人自認為是蒼天首肯之兆。
這下,就連一直抱有異議的六位長老也難以再開口。
“師叔長老,沒辦法了。如我們的教徒所言,蘇朔接任男祝師是天命所歸。”祭臺一側穩坐高椅的千骸,湊近了坐在自個右手邊的白眉老人訕笑道。
老人精神矍鑠的面容登時一黑,也不說話。
亢長複雜地大禮閉幕,已時至黃昏。
華舞宮裡鱗燈漸明,弄塵若有所思的坐在中廳喝著茶,待得云溪換回衣裳從裡屋走出來,才別有意味的看著她問道:“云溪,我來之前的你可發現這教中有何不妥之處?”
“不妥之處?”云溪皺眉思索著,“沒有發現誒。”
弄塵越想越覺得這個蘇朔不對勁,遂問:“那你還記得蘇朔是怎麼來這裡的嗎?”
“蘇朔那傢伙啊,就半個月前來的,怎麼來的就不清楚了。不知道是教主在哪看中的還是誰引薦的,反正他一來就有傳言,說他要接任男祝師一職。”
想起今日祭臺上師叔長老的神情,弄塵低喃,“應該不會是誰引薦的。”
雖別教多年,玄炎教早已物是人非,但身為前任教中女巫師,弄塵還是深明師叔長老在六位長老中的位置。因為師叔長老的結拜兄弟,既是弄塵等人的師父更是前任教主。
作為六位長老之中的中心人物,若沒有師叔長老的點頭,其他五位長老是不會做出任何輕舉妄動的事,除了權位高於師叔長老的教主。
沉思了片刻,弄塵抬眸看了屋外,暮色正濃。她朝雲溪小聲吩咐,“今晚我有些事,你不用等我回來。無論有誰造訪,就說我已睡下。”
“師姑,難道是發現了什麼嗎?你不會像師父一樣,一去就……”云溪說著,聲音低沉下來。
“云溪,今天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你師父的影子。你跳的真的很棒,即使你師父不在你身邊,你也能夠獨當一面。”弄塵起身,一手拍上她的肩頭,柔聲道:“誰都會離你而去,或早或晚,只有自身的強大才是真正的依靠。”
靜默了半晌,云溪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樣,“師姑,那……那您小心。”
弄塵笑笑,輕拍了她肩頭幾下,打趣道:“好了,好了,我又不是去送死。記住我說的話,先走了。”
云溪頷首,再抬頭宮中早已沒了弄塵的身影。
穹頂如蓋,夜色似墨。夏夜裡的月色分外華美,閃爍的星子好像一顆顆眼珠,毫不掩飾的靜看著暗夜大荒大陸裡的風起雲湧。
靈山上風涼似水,山腳下燈火闌珊,一條條街道一方方屋舍依稀可辨。唯獨四方高牆內,層層墨色大宅中,那幢泛著暗青色的高塔,一目瞭然。
嘈雜的蟲鳴在耳邊此起彼伏沒個停歇。弄塵盤膝靜坐在雜草間,身上抹了能防蚊蟲的蠱藥,倒也還可高枕無憂。偶有幾隻不識趣的蟲子一鼓作氣的飛來,在她周圍嗡鳴不到片刻,就似石子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