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每個字都像是世上最尖銳的刀劍,一下下刺在我的心上,我瞪著他,雙目痛得彷彿要裂開,看出去的一切都是赤紅一片,他沉默片刻,忽然再次開口,聲音裡已沒有了之前的冰冷,語調和緩。
“季風身上那一箭是我射的,入左肋一寸三分,看上去兇險,但絕不至致命,成衛在箭上用了藥,他中箭後會立即呼吸停頓,假死十二個時辰,雖然他的屍體現在不知所蹤,但他一定是活著的。他還活著,你心裡,會不會好過一點?”
我想說話,卻說不出來,只憋得喉嚨裡“嗬嗬”作響,他也不替我解穴,挾著我再次躍上屋簷,不再看我,一路飛奔。
皇城已經近在咫尺,距離越是近越是一片死寂,反沒有我想像中那樣可怕的廝殺場面,但是金雕大門洞開,牆外已有無數屍體,血流成河,城牆內黑壓壓的重灌鐵甲在火光下成陣列開,與內城上張弓執箭的御林軍彼此相對,空氣凝滯如巨石壓下。
成平帶著我落在外圍城牆的最高處,上面已有兵士,他飛起一腳將第一個向我們舉起刀的人踢了下去,慘叫聲劃破夜空。
城牆上下略微騷動,但是有人擊鼓,沉悶的“咚咚”兩聲,所有士兵立刻靜止不動,風聲止歇,有一團金色被人擁簇著往我們所立的地方走過來,走到我們近前才立定腳步。
是皇兄,看著成平微微一笑,只說,“果然守信。”
成平沒有回答,微一點頭,將我放下了,有人被推過來,穿著公主的服飾,但臉已經恢復成易小津的樣子,看到成平就撲了上去,抱著他只是哭。
我不再看他們,成平已經解開我的穴道,但我仍是一言不發,沉默地立在原地。
皇兄開口喚我,叫我的名字。
“平安,這兒太亂,你先下去休息吧,遲些皇兄再帶你回宮……”
皇兄就是皇兄,這樣血光沖天的夜裡,他卻好象是在御花園裡與我巧遇,仍是笑得春風拂面。
但我看著他,卻只覺得陌生,許久之後才開口,啞著聲音問。
“皇兄,你也是妖怪假扮的,對不對?”
他失笑,擺擺手,立刻有人過來,將我拉了下去,我被送到城牆盡頭的角樓裡,門被人從外鎖上,沒有一個人與我說話。
角樓裡空空蕩蕩,月光從一角天窗中射入,石板地面光滑如鏡,我卻不想走到那光裡去,遠遠躲開它,一個人坐在角落裡,將身子緊緊縮了起來。
那“咚咚”的鼓聲又起,初時沉悶不堪,然後漸漸激烈,最後一聲猛響,如山河炸裂,殺聲隨之而起,地動山搖。
眼前漆黑一片,指尖都是冷的,卻並不麻木,只是痛,從心口開始,蔓延到全身,痛得我渾身顫抖,身體一陣一陣的痙攣。
或許我是要死了,我在混沌中這樣想著,又怎麼樣呢?那個刺客是對的,我家就不該有人活下來,從此以後再沒有皇女平安,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我這麼想著,心裡就漸漸鬆了下來,眼前有許多模糊的影子掠過,我看到季風,他在他家破碎的祠堂裡閉著眼替我穿衣,睫毛的光影在眼下微微顫抖;又在酒樓裡沉默地看著我吃下那些牛肉,慢慢地替我束頭髮;在樹下教我打五禽戲,彎下腰來擺正我的姿勢,手指溫柔;最後還有更久遠的,是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情景,他從皇兄身後走出來,那樣光亮,御花園裡的陽光都黯了一瞬。
這些模糊的光影讓我慢慢微笑起來,身體越來越輕,那痛還在,卻好像已經摺磨不到我了,耳邊有巨響,門忽然被人踹開,眼前所有的景象都被打斷,我惱怒,剛想開口喝斥,身子卻被人從地上一把抱了起來。
這懷抱是我再熟悉不過的,我猛地睜眼,季風的臉就在我面前,眼神焦灼,那裡面幾乎有恐懼的味道,他從未這樣慌亂過,看得我也害怕起來,立刻伸手去捧他的臉,以作安慰。
我開口,對他說。
“沒死,我還沒死,別怕,別害怕。”
他身後有人說話,是成衛,依舊羅嗦。
“那是當然的,我還沒動刀呢,你怎麼能死?”
另一個冰冷的聲音直接將他打斷,竟然是之前剛剛離去的成平,短短兩個字,只說。
“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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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請大家鼓掌表揚一下海今天的rp爆發
旁白:……大家不要丟東西,淡定,淡定……
海:今天更了這麼多的原因有二,第一,昨天答應大家,再沒有季風出場我就撞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