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保將來沒有名分。她自入宮就是專房,這際遇可是連淑妃都沒有過的。”
鄭妃閒閒道:“人家淑妃至少家世好,所以走得遠。她沒有。一個沒有家世的女人在後宮舉步維艱。”
劉妃的臉色突然暗了,她就是家世中落的女子,在這後宮連兒子都保不住。
鄭妃專心棋局並未及時察覺劉妃神色有異,倒是一旁觀棋的徐美人注意到了。
劉妃舉著棋子遲遲不落,鄭妃見狀,忍不住指點道:“你若不放心走這一步,把後面的那一子去掉不就好了。”
劉妃起身,“我乏了,想回去歇息。”對一旁的徐蘭道:“這棋你來下。”
鄭妃見此只好棄了棋局,起身挽著劉妃的手輕聲道:“姐姐,難道你就沒發現皇后對那人的態度已不同往日了嗎?”
劉妃轉過身,深深看了鄭妃一眼,正要說話,鄭妃輕搖了下她的手。劉妃回過味來,之後兩人便一道別了徐蘭,先行回去了。
朝中此時出了件大事,荊王李元景聯合高陽公主密謀篡位。
李治為了處理此事一連數日未入後宮,某日傍晚竟差了轎攆去接明空,這叫皇后及眾宮人膛目結舌。
明空把李弘託付給奶孃,好生囑咐了一番,又向皇后告假。皇后冷冷道:“既然皇上喚你,你去便是。”
明空沒有乘坐轎攆,而是隨著轎隊一路走去了神龍殿。
殿中正燃著交趾國進貢的龍腦香,李治倦在書案邊的枕靠上,見明空來了,向她伸出手。
明空近前,將手放入他的掌心。
李治道:“我很累,又很想見你。”
明空聽罷乖順地輕靠在他胸前。見案上奏摺堆了好幾摞,一時忍不住驚歎:“為何如此多的摺子?”
李治苦笑道:“我已批完一半發了下去,這不過是另一半。其實所奏的都是同一件事。”自己的妹妹聯合叔伯謀他的位,甚至是要取他的命,這皇位當真難坐,他們逼著他成為和他們一樣的人。
明空問:“我能分擔點什麼?”
李治想了想,“不如你幫我批吧,按我先前回復,略增改幾字就好。”
李治的字自幼沿襲父親,而明空則因當年受燕妃督促,也照著李世民的飛白體練過一些時日。明空取來摺子,試著批了一份,字跡接近用詞妥當,近乎以假亂真。李治很是滿意,道:“我先閉目躺會,你遇到不明白的再問我。”
李治不覺在榻上睡著,深夜醒來,見明空已批完所有摺子,正坐在他腳邊的軟墊上看書。燈火柔婉,李治心中一片驀然悸動,他想起幼時出宮遇見的那片開滿蒲菊的山坡,風起時無數絨羽飛揚,他躺倒草墊上,只覺辰光是那樣好。
李治帶著心中的柔光伸手撫摸明空的細發,明空回首對著他莞爾而笑。那夜,兩人就歇在了殿後的小暖閣裡。
之後幾日明空都留在神龍殿中。李治上朝,她獨留書房看書,李治回來,她便幫著一同審批奏摺。
明空極為用心,提的政見也多得到了讚賞。她躊躇滿志如那層層萬里的流雲,遇風化雨,無聲無息地滲透。滲入李治的心裡,進入李治的命運。她意欲成為那命運核心最無法剝奪的一份,這將是她與後宮鶯燕之間最大的不同。
明空像征戰的將士踩著鼓點前行,可有一夜,她又夢到了李恪。
夢裡,她依舊是太宗才人時的模樣。深宮路遙,李恪出現在前方,一席紫衣。明空心有羞愧,不敢近前,只好佯裝不識擦肩而過,擦肩時那滿心的恍惚沉重得叫她直從夢境中跌落。
醒來,看到枕邊安睡著的李治,頓覺悽惶,只好翻身背過。
次日,李治起時明空還臥著未醒,直到李治前去上朝明空方才起身,早膳也不用,只坐窗邊發呆。心中到底忍不住徘徊,現在有多少人知道她已成為李治的女人?前朝大臣其實都是知曉的,只是不說穿,但那些遠在番地的親王應該還沒來得及聽聞這宮廷醜事,又或者他們自幼看慣皇室荒唐,不覺為奇?
心思繚亂,連下朝的時辰都錯過了。直到李治進了殿明空才驚覺,忙起身去侍候,李治卻擺手,讓她先去屏風後迴避,有人要來。
這書房等閒是不讓人進的。明空略有好奇,屏風的摺疊處有細縫,她輕腳移去,只見屋內進了一人,看那身形恍惚竟是李恪,明空的心一下子糾起。好在那人很快開口,明空才發覺錯認,那不是李恪,而是其同母胞弟,李愔。
李愔脾氣暴躁,當著李治的面直罵那長孫無忌不是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