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做到,那麼就必定牽連甚廣,甚至……
承乾的眼神如秋刃寒刀,正切中自己要害,他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怕這真相的背後,是自己不可承受之重!
“你……可有證據?”李世民沉聲道,聲音卻有一絲飄忽的黯然。
承乾搖頭,目光依舊冷極:“沒有,若是有,我……定不會叫他活到今日!”
心頭巨顫,承乾決絕強硬的眼神,無端令他生起萬分糾結。
承乾,你為何會變成這樣?為什麼?難道……便真真是朕的過錯嗎?
秋葉秋風秋如刀,果然是徹骨的冰寒!
李世民猛然回身,沉沉喘氣,那氣鬱彷彿遊走在心口的每一個角落,擁堵得無發洩之處。
側眸望一眼跪地不起的張玄素:“張玄素,隨朕來。”
適才的疾風暴雨似猶未平息,張玄素怵然一怔,隨即起身跟上。
帝王黑袍廣袖翻飛,秋葉拂落肩頭細繡的騰龍,旋旋墜地。
承乾微微松下口氣,可望著那背影的目光,卻隱下一分哀涼……
父皇,你與我,究竟是如何走到了這樣的一天?
疾步如風、步步沉重。
李世民拂袖桌案,鷹眸銳銳生寒,張玄素跪在龍案前,低頭不語。
許久,才聞帝王幽幽一嘆:“張玄素,你勸諫太子有功,朕特將你自從三品升為正四品太子左庶子,日後定要更竭心的為太子把關。”
張玄素一驚,惶恐道:“臣不敢,臣……有愧於陛下。”
李世民揮一揮手,甚是疲憊:“不,你是對的,朕不會因太子乃朕之子,便偏袒於他,況,朕提拔了你,也是想叫太子心知,朕對你是支援的,也望他能有所收斂。”
張玄素恍然,忙道:“陛下深謀遠慮,用心良苦,太子終有一日會懂的。”
一句彷彿觸動心事,李世民眉間一蹙,不由心痛——
會嗎?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們父子間的嫌隙,不知從何時起,竟已然這般深重!
正自思想,徐惠奉茶而來,張玄素低身見禮,女子淡笑輕輕,似為這凝重氣氛嵌入一抹清新,李世民展目望去,眉間亦舒開許多。
拿了茶杯,香淡適宜,呷上一口,幽幽道:“那個稱心,是個什麼人?”
未待張玄素開口,君王目光便迫視而來:“朕要的是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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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是耶非耶終成錯(7)
張玄素身子微微一顫,隨而道:“回陛下,稱心乃前些日由另一名內監舉薦到東宮來,稱心能歌善舞、琴棋皆通,猶若女子,甚得太子喜歡,可是……”
張玄素稍稍一頓,方道:“可自從這稱心入了東宮,太子便再不問政務,行為亦越發放縱了。”
言及後來,已是字字小心,卻仍是聽見桌上有茶杯重重擊打的聲音。
李世民幾乎將茶杯按在龍案上,修眉緊擰:“哼!好個妖人,竟迷得太子這般?”
許久,屋內寂靜,似只有君王沉沉的呼吸聲。
徐惠屏息望著,李世民近來有太多憂煩,已令那眉眼愈發疲憊。
張玄素小心偷望,卻見君王目光沉痛,嘴唇微動,連忙低下眼去。
只聽李世民幽幽一嘆,道:“你先去吧。”
張玄素忙起身,恭敬施禮,李世民雖未有責備,更是為自己加官進爵,只是不知為何,那雙深暗龍眸,無端看得人心神戰抖。
“稱心……絕不能留!”
張玄素尚不及走出門去,便聽身後聲音錚錚清晰,略一怔忪,回頭望去,但見李世民低首而書,筆力生風、行行遊走,心上不禁一顫,卻亦是慶幸。
稱心,怕是活不了了。
轉身出門,亦有嘆息深深,只是不知,他們父子間的嫌隙要如何才能盡去?
待張玄素去了,徐惠方道:“陛下適才說稱心……”
稱心,這個名字,她似是在哪裡聽過,卻一時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