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大好春日何以嘆氣?”
一言畢,便有一身穿墨綠色深紋長袍的男子分花拂葉而來,也不知他是從哪條小徑踏青,滿園的夾竹桃盛開在他臉頰旁邊,那般的豔與絕,甚至把他的頰邊給染紅,構出一幅勾勒得當的風流賞春圖。他忽而在一叢夾竹桃下停下,看著那怒放的花兒微微一笑,指間拈起一朵放在鼻端一嗅,眸光瀲灩迴轉之間又是一場讓世間萬物驚心動魄的瞬間。
他自是風華無限,容光卓絕,長眉入鬢帶起一抹夭,鳳眼狹長明明是那般的漫不經心,可是一顰一蹙之間似浸染了水墨淡韻,渲染出一種冷絕,似臨淵的雪,俯視著崖底的暗黑無垠。
他以一種孤絕的姿態立於世上,然而他卻是時刻斂了眉間冷清,任由那夾竹桃將他染得燦爛,他不知,就這麼輕輕的一勾唇,便把漫天遍野的豔色給壓住,這天地間,只餘了他一人拈花而笑的絕俗華彩。
“喲,今天這麼早到。”
那人掀簾而入,饒子淳丟下筆,望向來人。
“你今天也很有興致嘛。”
來人上前幾步,語氣略帶揶揄,他看見宣紙正中寫了一個“寒”字,那筆跡未乾,最後一筆的收勢略緩,頗顯得寫字之人心神似有不屬。
“春日犯困,閒來無事也就練練字。”
饒子淳抬頭笑笑,請那人到旁邊窗前的桌邊坐下,童子早已備好了各式茶具,兩人坐下之後,饒子淳屏退了左右閒人,親手淨手烹茶。
“為何寫一個‘寒’字?”那人似乎想起了那在鳶鳳樓無端失蹤的女子亦是叫此名,微微失神。
“沒為何,只是方才在講學堂中考武部新來的學生回答鄭大煙斗的問題時,那神態好像你而已。”
饒子淳調笑一句,看向男子。
“哦?大煙鬥又問些問題去刁鑽別人了?”男子整了整袖口,衣服亦是新裁的,袖邊一如既往用暗紋繡了那種式樣奇特的重樓晚花,自那晚看見了那個精緻的白瓷瓶之後,他便一直念念不忘那上面的圖樣,專門尋了人把那重樓花尋來,這才知道這重樓正如那女子所說,可入藥卻有小毒。不過她沒有告訴他的是,重樓成長期極長,至少五至十年,用以釀酒的話,實在是過於奢侈。只是,她所帶來的“彌剎”,出價應該不比“一斛春”少吧?
“想什麼呢?殿下,想得如此出神。”
☆、117。第117章 重樓晚花如淬毒
饒子淳出聲呼喚,男子回神,似在自嘲一聲,自己一廂情願地掛念那個女子,而那個死女子卻視他如洪水猛獸,避之不及,直至現在他都找不到她的下落。原本以為葉空尋最新引薦的那名學生應該是她無虞,但是仔細一想又怎麼可能?長醉書院並不招收女子的。
然而心中依舊帶有微微希冀。
“先生,你方才所說的那名學生叫什麼名字?”
“嗯?你對他有興趣?”
饒子淳調侃一聲,含笑看向他。
世人皆道長醉書院的撰文部院監饒子淳與七皇子徹王殿下不和。他們曾是大蔚人人豔羨的莫逆之交,當初凌徹十歲便寫下了長達萬字的《為官論》,委實驚豔了他一把,兩人又是熱愛史籍各類孤本的同道人士,三五下來往自然是成為了忘齡之交。只是那時的凌徹總是一副冰山冷麵,沉默是金,後來再遭逢鉅變之後,他便邀他演了一齣戲,讓他與他決裂,從此知己是路人,高山流水遇不上知音。
他知道他的心思,不外乎覺得年幼成名的自己光華太甚,畢竟“木秀於林,風必毀之”,更何況當今順景帝猜疑甚重,如若你一個皇子積威積德太久,很難不被最高上位者忌憚,即使你是他的親兒。皇權鬥爭這十幾年來他算是看明白過來了,和凌徹成了路人之後,他們自然而然就只能秘密會面,就好像現在這般,他在這暗室裡等著,長醉書院之中早已打通了各種地道,亦有五行陣法迷惑人心,是以他們的每次會面都沒怎麼出差錯。
“我倒不是對這樣一個人有興趣。”凌徹垂下了眼瞼,低頭看著自己袖間的精緻暗紋,重樓花十分特別,不易描繪與刺繡,其藥還有小毒,一如那女子那般,笑著看人的時候溫和的眼神淬了毒。
忽而覺得有點兒煩躁,在這般關鍵時刻為何要對這樣一個頻繁出現打亂自己計劃的人妄動心思?他在想,他有千百次機會殺她,然而並沒有動手。或許自她這次失蹤之後想要再殺她就難上加難了。
饒子淳在對面不動聲息地隔了茶煙看著他,一抹淡笑停在他唇邊,他只覺得今天此人實在是奇怪,而且還不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