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聖僧和郡主,前面便是南唐國都安京,但是天氣驟變,是否繼續前進?”
車隊之中的統領勒馬稟報,徵詢他們的意見。
白衣女子自輕紗之後看了始終護衛在她身側的白袍男子一眼,示意他作安排便可。
男子自是不會讓堂堂大蔚送嫁車隊在雨中行走,前後便是行館驛站,歇息一下再行進安京那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遂,他下令:“行館整休,雨停再走。”
“是,屬下遵命。”車隊統領立即回答,率領眾人在前面行館處休息。
安京的諸多百姓知道大蔚和親的隊伍到了,紛紛冒雨出來圍觀。南唐其實堪稱富庶,大蔚建國不足二十年,雖則有前朝大諾的奠基,然而國庫終究是比不過南唐的。但是,這次皓雲郡主和親可謂是給足了派頭。這不,從安京出來看熱鬧的百姓仔細數了數這隊綿延了不知道多少里路的車隊上裝載嫁妝的馬車,足足有一百五十輛之多!可見大蔚對這次和親的重視。
然而,他們是聽說從大蔚前來和親的這位郡主是大蔚皇帝新近賜封下來的,皇帝憐憫她家中母親和在朝為官的弟弟忽而暴斃,沒有人送嫁,是以賞賜以無數金銀珍寶作為陪嫁之物,又讓聖僧梵淵護她出嫁,順帶入安京將佛舍利給請回大蔚,以表示南唐亦是十分重視這次和親的。
只是,在皓雲郡主顧竹寒的眼中看來,什麼和親不和親都只是一個幌子,她一身白衣,除卻轎輦紗幔飾以青色之外,素淨得讓人無法直視。
譚芙和顧玉駱剛逝世的時候,南唐國主李邃就曾經讓人寫了訃文給順景帝,說一月之後親自來迎她回宮。最終還是被顧竹寒拒絕,等他來實在是太慢了,還要磨磨蹭蹭地在路上看他和他的妃子們恩恩我我,她實在是受不了。李邃也不是真的急著讓她嫁給他,人家母親和弟弟才剛剛去世不夠一月你便讓人家立即嫁你?不披麻戴孝回一年好像說不過去吧?
是以,顧竹寒理所當然一身素白上了八人抬的轎輦,在梵淵的護衛下出了帝京前往那個真正紙醉金迷、政治文化都高度發達的南唐。
銀闇,應該說是顧驍沒有跟在她身旁,既然兩人之間的身份已經說清,顧驍自是不能時時刻刻再護衛在她身旁,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顧竹寒也不管他要去做什麼,只是在他臨走的時候叮囑了一番,讓他路上小心不要迷路之類的,顧驍自繁複花紋面具之後沉默地看了她一眼,怎樣看都覺得她臉上的笑靨如花是偽裝出來的。
“假。”他翻身上馬,對她說出一個字。顧竹寒當即怔忪在原地,她看著那騎飛乘而去的駿馬,馬上的海青色人影漸離漸遠,她好像還未來得及問他為什麼要戴著這樣的面具。
“不想下轎避雨嗎?”紗帳之外忽而出現一隻修長穩妥的手,顧竹寒的思緒瞬息扯回,她從唇邊扯出一個笑容,避開了那隻手,提起裙裾便要跳下轎輦。
然而那人早已料到她會這樣做,在她跳下來的時候腳下步伐輕移,瞬息移到她跳下的方向,顧竹寒早已翩身而起,料想不到梵淵會如此大膽在眾目睽睽之下以聖僧的身份和她來個親密接觸。
顧竹寒收不住勢,只得閉上眼睛任命地投懷送抱。她落入了一個堅實又柔軟的懷抱之中,鼻端充斥著全是那人的檀香淡息,燻得人靈臺清醒,不復沉醉。
“我讓你拒絕我。”耳邊忽而傳來一聲輕笑,顧竹寒已然不想和他辯駁,也已經不想去理會周遭那些一向有著八卦之色、口水可以流滿整個安京的百姓,她暗歎一口氣,抬眸看向那個自輕微細雨之中對她淡淡微笑的男子,“聖僧,你我身份不同,又何必要置我於這般兩難的境地?”
“清者自清,旁人的看法又何須如此介懷?”梵淵溫緩出聲,玉白指尖碰了碰顧竹寒鬢邊的白花,“已經到了安京,馬上要見到那個人了,還是要戴著?”
顧竹寒自是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鬢上白花她每天都會換新鮮的,大蔚守孝的象徵是鬢邊綴戴白花,她已然不能回來陪他們度過最後一程,只能以這種方式來代表她的決心。
“……是。”顧竹寒喉頭哽了哽,吐出一個沙啞的字眼。
梵淵停在她鬢邊的指尖顫了顫,知道她心中鬱結一時半刻不會解除,當下也不說什麼,只是替她整了整雅青鬢髮,又細細看了看她早已去掉了醜妝的容顏,只覺得那個隔著薄輕朦朧雨霧看來的盈盈少女是水面之上一朵稍縱即逝的花,是水中洛神幻化而來的麼?
在一旁為他們二人撐傘的侍女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面前這對裝扮都達致極簡樸素的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