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的租金,那時候離租約到期沒幾個月時間了,高利貸眼看他也還不了錢,便逼著他賣掉他和任佩茵住的那個院子,那怎麼可以,那是任佩茵的命,所以他死活不同意。
喬安明記得那時候已經過了年,4月份,天氣回暖,正是一年中最好的季節,高利貸來找過喬安明幾次,他依舊咬緊牙不肯賣掉院子,最後高利貸見他性子硬,便去找任佩茵,任佩茵當然更不捨得,可是怎麼辦,只能勸喬安明去找顧正茂走走關係。
那時候顧瀾已經和喬安明有些熟,甚至還挑了幾次機會登門拜訪過任佩茵,任佩茵那雙毒眼,早就看出顧瀾對喬安明的心思不一般,所以她勸他珍惜這份福氣,只要娶了顧瀾,不光是藥廠批文不成問題,以後更是如虎添翼。
一開始喬安明是真的沒有同意,想想,以他那脾氣斷然不會去娶一個他不愛的女人,況且這門婚事的意圖很明顯,說穿了就是賣了自己,可是最終他仍然同意了,為什麼?因為高利貸把他堵在了院門口,用刀頂住他的腹部逼他還錢…
人生很多際遇都像是設好的局,一環套一環,不容你掙扎。
那一年院子裡那棵蘋果樹開花似乎早了些,才四月,枝椏上就冒了幾朵零星的花骨朵,枝葉也很茂密。喬安明就這樣坐在蘋果樹下想了一夜,天光乍亮,他便瞞著任佩茵去了城裡。
二個月後他和顧瀾結婚,婚禮也是訂在七月初,那時候蘋果樹上的花已經凋謝,腐敗發黃的花瓣落了一院子。
沒結婚之前琴姨都喊喬安明“小喬”,結婚之後立馬改口叫“姑爺”,最初的幾年,他出去應酬,不熟的人介紹他都只會說“認識認識,這是顧局長的女婿…”
那時候藥廠的批文早就下來,第一批風溼膏藥上市,賣得很好,醫院和藥店都必須提前預定才有貨,漸漸的,人家不再說他是“顧局長的女婿”,稱謂慢慢變成了“小安,小喬…喬廠長…”
喬安明記得勝安註冊成立公司,第一間研發室成立,那年他剛滿三十,顧正茂調去省裡,出去應酬,那些人已經會很親切地喊他:“安明…”
顧正茂在省裡沒呆滿三年,因為身體原因退了下來,那時候的勝安已經在業界小有名氣,喬安明在崇州郊區買了第一塊地,投資建立了勝安旗下的第一個凍乾粉針劑生產基地,應酬越來越多,但是已經有人開始喊他“喬總…”,而這個稱謂越喊越熟,一喊就喊了十多年,到現在已經沒人敢直呼他的全名。
“喬安明”這三個字,除了他的名片上有印之外,誰還敢喊。
可是偏偏讓他遇到了杜箬,從他們剛認識開始,她就直言不諱地喊他的全名,“喬安明,喬安明”不停的喊,現在更大膽,連正經的名字她都懶得喊了,直接喊他“老喬…”,且大有越喊越順口的趨勢。
喬安明一想到杜箬喊他“老喬”的樣子心口就發顫,不得不承認他也總算遇到了剋星,所以二十年前,他用一夜時間去下定決心和顧瀾結婚,二十年後,他又再花兩夜時間想清楚他和杜箬的事。
很多人可能都會覺得現在的喬安明是一個瘋子,可是他覺得自己從未像此刻這般清醒過。
喬安明找相熟的房產中介,將他與杜箬現在所住的靠近武穆山的那套別墅轉到了杜箬名下,之後找了公司法務部的首席律師開了一天的會。
其實在沒有遇到杜箬前,或者說甚至在半年前,他根本從未想過他的人生會走到這一步,但是現在,協議和股份轉讓書都已經起草好,他歸理得整整齊齊放進檔案包裡。
他不敢說他這樣做很對不對,但是他必須試圖去梳理。跟顧瀾的二十年婚姻,他從最初救過她一條命,到現在給了她二十年安穩無慮的光陰,最後再給她這半輩子打下來的江山,如果有人來評斷,應該不能說他喬安明對顧家的債沒有還清。
可是有時候你明明已經放手一搏,卻依舊鬥不過命運,他像一記有力而又卑鄙的偷襲,一拳掄下來,你毫無知覺地悶著倒下去,或許再也爬不起來。
這叫什麼,這叫天意!
喬安明沒有把他作的決定告訴杜箬,他這一輩子,很多事情錯就錯在太自以為是,所以最終導致這麼慘痛的後果。
依舊是按照老習慣,他週五下午回崇州,陪顧瀾吃頓晚飯,然後回書房工作到深夜,最後回臥室躺下就睡。
第二天是他和顧瀾的結婚紀念日,本來他是提議去外面餐廳吃,可是顧瀾不願意,說是沒有新意,她要在家吃,於是琴姨叫廚房去準備,下午的時候喬安明答應帶顧瀾去看音樂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