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口!我太想讓你死了,可又實不想讓你早死了少受些罪!你自己說說,我該怎麼處置你,是餵狗?還是喂蛆?!”
顧羽卻未再掙扎半分,只是輕聲似自言自語般說著:“自我出生在顧家起,我便註定了要接下那把劍;自我接了那把劍起,我這一生,便再由不得我自己半分。你殺了我吧,隨你怎麼處置,若有來世,我不願再姓顧,也不忍再與她相逢。”
“若有來世,我不願再姓顧,也不忍再與她相逢”。只是他灰了心的一句話,卻讓心內燒著火的老狼突然間渾身冰冷。那樣的相似,恍惚只是昨日一般,牡丹花前的少年回過身來,對他那無情的爹爹大聲吼道:“若有來世,我不願再名為宗寧,也不願再做你的兒子!”原來,原來他們都錯了,原來他們之間沒有一個人真真正正地贏了這一局,這一樁樁錯,從五十年前就開始註定了。真真正正贏了的,怕也只是那父子兩個罷。
他復又抬起頭來,不忍再看那隻剩了空皮囊的顧羽,而只是恍惚地想,願他來世不要再姓顧了罷。他還算知福,知道自己此時死了也算是解脫。老狼心內長嘆一口氣,只有他自己省的,他倒是羨慕顧羽能就這麼撒手去了呢,卻不像他,錯活了這近六十年,往後的歲月,還得自己一個人捱罷,曾經扶疏的海棠花也就要開了,怕也還會開成那樣的繽紛繁盛罷,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那繽紛扶疏的海棠花前,就要只剩他一個人了罷,怕是不久後,他又要負了那幾株海棠,回去尋那牡丹去了。
尾聲
更新時間2016…6…18 15:59:29 字數:3727
待老狼離開地牢回到房內之時,外頭已敲過了四更的鼓。剛吹滅了蠟燭、寬衣解帶渥進被子裡之後,窗外又淅淅瀝瀝下起春雨來,下雨了呀,老狼在床上坐起身來,扭過頭去呆望著那烏黑得已瞧不出什麼的窗外,心下也漸漸隨著雨聲泛起潮來,忽想起前幾日飲酒聯句聽得的一句文話,叫什麼“雨打梨花深閉門”,他抬起手,輕輕撫上那被單之上想來尚紅的海棠花,只覺得今夜這被衾怎麼都這麼涼呢?不由得想起二月二的傍晚,天空突然落了些薄雪,他倒是乏得很,本欲早早就睡了不再集會,快睡著之時,背後卻突然撲來一陣涼風,他冷得一哆嗦便醒了,朦朧地睜開眼來翻身往後瞧去,猛可裡瞧見伢兒笑意盈盈的臉,便登時嚇得完全醒轉過來了,猶記得當時小伢兒臉上瑩白似雪,嘴上居然還抹了胭脂,兩彎柳葉眉也用黛青畫作了遠山長。她淺笑著偷偷爬進他的被窩,嬌嬌倩倩地一遍遍喚著他,軟言細語輕喚的卻不是“封叔”,而是讓他聽得心驚的“封郎”。他是被驚著了,隻立了眉,把不斷朝他這裡擠過來的冷琊往外推去,還斥她到:“伢兒!不要鬧!”他卻是不敢用力,便不重不輕地推著她,可是他只輕輕著力,她也能被他推出去好遠。只是,被推出被窩之後,她依然是不死心,依然似是掙扎了一會兒便朝他這裡爬過來,依然是軟言儂語一遍遍喚著“封郎,封郎。”她依然是巧笑嫣然,可笑著笑著,眼裡卻莫名地沁出淚光來,直到兩行細細的淚劃過她瑩白如玉的臉頰,老狼才有些慌了神,卻仍是不敢近她半分,一行緩緩從床榻上起身,一行問著她:“怎麼了?”
而她的笑容卻綻得更開更豔了,雖是含淚,可她的笑卻是那麼的暖,看得他只是心酸。她似是竭了力朝他伸出一雙纖纖玉手去,竭了力抬起頭朝他笑著,喚到:“封郎,你抱抱我吧,”又倏忽間淚如雨落,“你抱抱我吧……”他似是突然懂得了什麼,驀地睜大了雙眼,擰著眉對她微喝到:“我問你怎麼了!”
她似是無奈地笑了笑,兩行淚只管不絕地流著,她或許是累了,垂下雙手來,復又低下頭或許不想讓他看到她的淚水吧,可低了頭也瞞不過他去,那衾上瞬間暈開的水痕騙不過他去!他突然沒來由地覺得心痛如絞,只怔怔地望著她,許久之後才聽到她的聲音,她殫精竭慮沉默半晌才褪去了哭腔的聲音,她輕聲說道:“是顧羽,我中了毒,怕是活不長了,一切都是顧羽的毒手,我死後,你一定……”卻再也抑制不住地哽咽起來,“你一定要照看好姐姐,可不要,可不要讓她知道了顧羽的事,不要讓她傷心……”
他突然眼眶一酸,滾燙的濁淚從瞪大的眼眶中緩緩淌下,他握緊了雙拳,心裡滿滿的不知是恨,還是更多的心疼。他躊躇許久,低頭盯著她那一頭烏黑柔軟的發,那一頭黑髮遮住了被衾上幾朵皎白的折枝海棠花,許久之後,才朝趴在被衾上的她微微伸出一雙顫抖的雙手去,又微微伏低了身子,可是,雙手一顫,他咬了咬牙,閉了眼,又將那雙手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