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傾顏極輕地嘆了口氣。黎語蒖卻被這聲輕微的嘆息嚇了一跳。
葉傾顏如此驕傲的人,居然在後悔反思自己的教育方式。從另外的角度說,她是在承認自己丈夫散養在鄉間的女兒比自己嬌養在別墅裡的千金更優秀。這對她來說是一個多麼殘酷的認知。
黎語蒖幾乎有點要感動。人有時候奮鬥的動力並非是得到普世眾人的諸多讚美;其實只要對手對他說一聲“我服你了,你比我棒”就足夠抵得上那些曾經付出的汗水和血淚。
樓上傳來黎志的咳嗽聲。兩個女人一齊向上起身。
咳嗽聲只響了兩下就沒再有了。
兩個女人又一齊坐下去,舒了口氣。
然後她們對視一笑,為彼此的不約而同。
“你爸爸最近身體很差,這也是我想你來公司幫忙的原因之一,”葉傾顏說,“如果你來了,等工作都上了手,你爸爸就可以不用再牽掛公司的事物能夠好好在家修養了。你生病這段時間,他太忽略自己,身體更虧了。”
黎語蒖知道葉傾顏不是故意這樣說,她知道這一切都是事實。她還知道,現在黎志就是她生命裡一根最軟的肋骨,戳不得碰不得,一戳一碰她就要舉手投降。
如果她的就任能夠解放黎志,讓他得以維繫健康,那麼就算受點詆譭又能怎麼樣。
“顏姨。”
黎語蒖沉默半晌後,叫了葉傾顏一聲。
“能把四大家族的資料給我看看嗎?尤其是葉家的,我想先了解一下大致情況。”
葉傾顏緊繃的表情鬆懈下來,嘴角浮起微笑。
“好,這幾天我讓秘書整理一下,備齊後帶回來給你!”
“謝謝。”黎語蒖說。
“是我謝謝你,謝謝你也那麼擔心那個老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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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黎語蒖意外接到孟梓淵的電話。他想約黎語蒖吃飯,為姐姐能夠母子平安對她表示感謝。
想到那一下巴讓人莫名惦念的鬍子,黎語蒖欣然赴約。
可是當她趕到約定好的餐館,看到已經等在那裡的孟梓淵時,她變得有點悵然若失。
他居然把鬍子剃了,現在他下巴光滑得連青色的鬚根都看不見。雖然他這樣看起來更帥更儒雅,更容易讓醫院那些孕媽們發花痴,但黎語蒖總覺得自己還是更懷念他有鬍子的樣子。
而為什麼會這樣,她也說不清。
孟梓淵很紳士地幫她拉開座椅,服侍她坐下。然後看著她,笑著問:“你看著我下巴的眼神,看起來似乎有點幽怨,是……看不慣我剃了鬍子?”
黎語蒖趕緊回神。
這男人的神經真是敏銳得可怕,透過她無聲的眼神就能猜到她腦子裡在想什麼。
她讓自己從容不迫地微笑:“沒有看不慣!”
孟梓淵衝她挑眉梢:“那是覺得我留鬍子更帥一點?”
黎語蒖:“你這樣也很帥!”
孟梓淵笑起來,解釋說:“我其實不留鬍子的,那天是因為剛下飛機來不刮。”他對黎語蒖眨眼,“如果你覺得我留鬍子更帥一點的話,我可以考慮留下去!”
黎語蒖也跟著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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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餐飯他們吃得非常愉悅。
席間孟梓淵問到黎語蒖是否已經畢業,畢業後打算做些什麼。
“如果畢業前有需要,可以到我的公司來實習!”孟梓淵對黎語蒖發出邀請。
黎語蒖告訴他,她馬上就要到葉傾顏的公司去幫忙了。
孟梓淵看著她,“哦?”了一聲。然後他說:“顏伯母向來有條原則,絕不會念及親友血緣的私情安排親戚到公司工作。現在她能讓你去她的公司幫忙,說明她是真的覺得你很有能力,加油!你未來恐怕前途不可限量!”
聽著他的話,黎語蒖不由有些怔忪。原來葉傾顏還有這樣一條原則。
一餐飯就算吃得再相談甚歡,也終有曲終人散的一刻。
當連用來擺盤的生西蘭花都被黎語蒖夾來吃掉,她知道再不說一句“我吃飽了”對方很可能會被她的吃相嚇到,從而從此以後再也不敢請她吃飯。
黎語蒖嚼著生西蘭花,放下叉子,說了聲“我吃飽了”。孟梓淵於是叫來服務員買單。
付款完畢,孟梓淵問黎語蒖等下去哪。
黎語蒖說:“圖書館。”
孟梓淵:“我送你過去!”
這五個字一下讓黎語蒖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