嗎?你知道你用著父母的血汗錢,佔著昂貴的國際電話線,在說一分錢不值的廢話嗎?如果真那麼難過,就去死吧,死前想想你媽這幾年為了供你白了多少頭髮,你爸背又佝僂了多少,你死後梨花鄉的人提起你就會說,‘哦老秦家那個崽子啊,追女孩追不到自殺了’的時候,你媽和你爸是怎樣的心情。把這些想好了,覺得無所謂,你就去死吧。”
她說完,秦白樺沉默了好久。然後他說:大蒖,謝謝你,我就知道這個時候找人安慰我是沒用的,只能找個人罵醒我。我不想死了。
黎語蒖問:你不想死了?
秦白樺說:我不想死了。
黎語蒖說:不死就好好活著吧,想想你未來該幹什麼,天天沒有目標的混日子,你還不如去死呢。
秦白樺說:我現在想好好過將來的日子,但我能幹點什麼呢?你幫我想想好嗎?
黎語蒖特別想罵他,帶著髒字的罵。
他也不問問她現在心情怎麼樣、剛剛經歷過怎樣匪夷所思的事情,上來不管不問就把自己的煩惱兜頭朝她倒,她自己的煩惱都還在煩惱著,卻要打起精神解決他的煩惱。
黎語蒖深吸口氣,壓下那些負面的情緒。
他畢竟是梨花鄉一起長大,陪伴了她整個童年青年的小夥伴。
她說:“不然你還是繼續讀書吧,別在國內讀了,出國吧,你不是選修了德語嗎?去德國,免學費,適合你。”
秦白樺說:“我以為你會讓我到你那裡去讀書。”他聲音裡有種奇怪的失落。
黎語蒖笑:“你真是個賤人。”
秦白樺說:“好吧,我知道了。我就去德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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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換學習快結束了,回國的日子在一點點地逼近著。
黎語蒖算出咖啡店這兩年來的盈餘,從中拿出周易投資的那部分,加了利息,讓閆靜幫忙送還回去。
她問閆靜,周易收到錢說了什麼沒有。閆靜說:“周易他壓根都忘了這回事了,整個人看到錢時,都愣了,我講了好一會他才回過神想起來。”閆靜強調,“他絕對不是裝的,那種愣神,我都快要覺得他是不是忽然傻了。所以他肯定是真的忘了。”
黎語蒖在心裡苦笑。
當初那些讓她覺得得到的與眾不同的照顧,一夕之間,竟然全變成了不值一提的忘記。
閆靜問她為什麼自己不送錢過去。
黎語蒖笑著說:“怕他覺得利息少,你去送他挑都沒法挑。不過我想多了,早知道他都忘了這碼事了,我乾脆不還他就好了。”
閆靜聽了也笑。
店打烊後,黎語蒖一個人,仔仔細細給咖啡店打掃了一遍衛生。
就要回國了,以後這樣的機會越來越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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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語蒖又去那棟大廈送了一次咖啡。
送完她鬼使神差地躲在暗處盯著周易的公司門口看了半天。
她不知道自己是幸運還是不幸,她看到他了。他還是那麼帥氣英挺,性感而迷人。
她看他走向電梯。於是她也跟去了電梯。她很想當面問問他,那天怎麼沒親自救她。
他上了電梯。電梯門快關嚴時,她奔達電梯門口。
透著變得越來越窄的一條縫,他們看到了彼此。在互相短暫的注視中,電梯門壓實了那條縫,嚴絲合縫地關上了。
黎語蒖默數了兩秒。電梯下行了。這次他沒有按開門鍵,沒有登門重新開啟後似笑非笑地問她一句:“走嗎?”
乘著下一趟電梯從大廈裡走出來之後,黎語蒖莫名地覺得渾身發冷。明明一向壯得像斯巴達勇士,說變林黛玉就秒變了林黛玉。
她跑回家裹在被子裡昏睡。期間恍恍惚惚聽到有人叫她,搖晃她,逼她嗑藥。她抵抗了一下,沒有成功,沒等藥丸吐出來,水已經灌進嘴裡來,把藥直接衝下了喉嚨。
昏昏沉沉睡了一大覺,做了一大堆夢。夢境零碎得彷彿存在又彷彿不存在。一覺過去終於醒來,她看到小眼鏡一臉擔心的愁容:“語蒖,你發燒了,都睡了一天半了,你怎麼了?”
黎語蒖遲鈍地笑了笑:“水土不服吧。”
閆靜學會了她的翻白眼,翻著白眼衝她說:“你唬誰,來了都快兩年了你才開始水土不服!”
黎語蒖跟她說:“我神經遲鈍,反應有點延時。”
閆靜又衝她翻白眼。
然後她說:“你睡大覺期間電話一直一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