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覺得胸口有點疼,好像想象變成了現實一樣,有刀子在割她胸口的肉準備往外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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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語蒖有時候覺得所謂生活,就是叫你百般體會什麼叫不隨心意。
她希望不變的事都變了樣;她希望變了的事卻一點沒變。
比如馬克,她希望他變得不要那麼討厭,可他一點都沒變,他還是那麼吃飽了撐的,每天變著花樣到咖啡店來搗亂。
他最新的戰績是把店裡的咖啡機弄壞了,毀滅性不可修復的那種壞。為此黎語蒖實在沒忍住,她把馬克堵到後門的小衚衕裡胖揍了一頓。
馬克被打得不甘心,指使一群小弟來報仇使壞。
這些小混混們這次的做法奇葩得要死,他們不知道從哪裡蒐集來一大塑膠袋的狗糞蛋兒,他們把這些狗糞蛋兒使勁往咖啡店明亮純潔的大玻璃窗上抹。
黎語蒖看著被狗糞蛋兒塗抹得相當意識流的窗子,頭皮發麻氣血上湧。她挽著袖子衝了出去,把那些找揍的塗糞蠢貨們挨個修理了一遍,用她的拳頭把他們教育得浪子回頭——他們在黎語蒖晃動的拳頭下,捧著腫脹的臉頰和腦袋,脫掉自己的t恤虔誠地把窗子上的每一道糞痕擦得乾乾淨淨。
玻璃乾淨之後,黎語蒖面無表情對他們說了一句話,小混混們立刻全都哭著跪下了。
黎語蒖說:“好了,擦乾淨了,現在你們都把上衣穿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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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和唐尼,坐在書房的顯示屏前,一邊吃著花生米,一邊喝著酒,一邊看著黎語蒖怎麼樣修理那些塗糞壞青年。
看到黎語蒖逼著他們把t恤穿回去,周易和唐尼都噴了酒。
他們一邊捶桌一邊哈哈大笑。
唐尼一邊抹著笑出的眼淚一邊無限感慨地說:“哎呀媽呀笑死我了!小金剛太有想法了!”
周易盯著顯示屏,貪婪地看著裡面的黎語蒖,看著她的一顰一笑,一喜一嗔。
他看著顯示屏,笑著,幽幽地開了口:“怎麼辦,我有點想這丫頭了,真想過去見見她。”
唐尼轉頭看著他,目光裡飽含同情。
“老大,要不,你就見見她吧?你不方便去店裡,那就點個外賣,讓她送到你的大廈裡,不就好了!就一次,先生不會發現的!”
周易費了很大勁,把自己的眼神從顯示屏上移開。
他看著唐尼,嘴角輕撇,笑容裡帶著些許嘲弄和無奈,淡淡說:“你聽你媽媽說過沒有,以前中國村戶人家很窮,生了孩子之後養不起,所以一生下來就不得不送人的?那些註定要被送走的孩子,生下來之後產婦是無論如何都不肯抱一下的,不管她心裡有多想抱。因為她怕一旦抱了,自己就會再也不忍心撒手。”
唐尼聽得雲裡霧裡,滿臉唏噓:“骨肉分離,好慘啊!所以呢?你給我講這個故事是要說明個啥?”
周易笑了笑,說:“所以還是不見了吧。見了,會不忍心撒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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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店裡時,黎語蒖時不時抬起頭,視線就會對上攝像頭。
她一看到那東西,就會覺得很煩躁。因為她會忍不住幻想是不是有個人正躲在它後面看著自己……
為了斷絕自己這種作死的幻想,她讓店長找人用黑塑膠袋把攝像頭套了起來。
店長雖然按她的吩咐照辦了,但內心疑惑,忍不住向黎語蒖詢問原因。
黎語蒖說:我打算找人粉刷牆壁,先套上,省得弄髒了。
店長稀裡糊塗地就信了。
幾天後,店裡接到了一筆大單。
那天黎語蒖下了課就去了店裡。她換好衣服站在櫃檯裡幫忙收銀,閆靜站在櫃檯外和她聊天。就是這個時候,店裡來了位貌美女顧客。
門口的風鈴聲夾帶著一陣香風,把這個貌美女顧客送進屋裡來。
美女進來以後沒有立即挑張桌子坐下點餐。她徑直地走到吧檯來,對閆靜詢問店主是哪一位。
閆靜往站在櫃檯裡的黎語蒖身上隨意一指:“喏,就是她咯。”
美女立刻轉頭打量起黎語蒖。
黎語蒖覺得美女打量自己的眼神像掃描器,從上往下再從下往上,把她正掃了一遍又反掃了一遍。
黎語蒖站在那裡不動聲色地任人掃描。
當美女的視線最後停在她的胸口時,她看到那視線的發射源裡露出了開心和滿意的情緒,同時“不過如此”的神色隱隱閃爍在她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