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心下了然,“陛下,陛下還是先取出眉間細針為好。”
北歸塵淡淡道,“無妨,回宮。”
寄晚書應聲後便去了舟尾。
北歸塵看著落雪長安,有厚重的熟悉感撲面而來,——積了歲月的煙塵。
花葬,那一場雪,是化不開的執念麼。男子優雅地倚在紫檀木的榻上,眉目如畫,風情流轉,“錯了麼。”
青衣的少女委委屈屈地跪在他的面前,怯怯道,“沒有錯。”
男子笑著,指尖卻旋出一朵紅花來,“嗯?”
青衣少女抹了把淚,“我餓。”
“餓了呢,”男子掐掉指尖紅花,“那便饒過你罷。”
“是不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少女聞言,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於是那人笑得日月也無華了,“好孩子,如此聰明呢。”
少女幽怨地看了那人一眼,“好。”說完,化成青色的小蛇,極不情願地遊進了一個盛滿水的琉璃容器中,容器上空立即蒸騰起一陣煙霧。
——是弱水。
億萬年前,曾有一個男子,將令一個男子打下了弱水河,卻又用神力保其神形不滅,只是使其,承受千年的消骨蝕魂之痛。
而如今,風華無雙的男子亦用神力護著一條小青蛇令其承受弱水之噬,卻是為了另一個女子。
一道青色的身形閃進,眸若青玉的男子飛快地撈起奄奄一息的小青蛇,修眉略蹙,語調帶著慵懶,“薄情果然狠心呢。”
那人沒有看突然闖入的男子,只是笑著道,“薄情無心,何來狠心。”
青衣的男子攬起化作人形的青青,“你又將她傷成這樣呢,我很是心疼呢。”
那人不去理敞開的衣襟,任散開的墨絲披了上去,“是呢,”他的眉眼旖旎,“無心也會心疼呢。”
無心抱起青青,彎起了唇角,“比起你,我竟終是不夠殘忍呢。”
半晌,低沉悲傷的聲音隔著冥界寂寞了億萬年的空氣傳來,“非我無心呢。”
薄情無心,非其無心。
無心於是笑了,有細微的悲傷泛了上來,“何苦呢。”
男子鳳眸流轉,話語中沉澱了淡淡的感嘆,“你果然與我很是相像呢。”
白花在他腕間倏然無聲泣淚。
無心懶懶看了一眼那人腕間白花,淡而帶著若有若無的哀傷,“薄情,你將她保護地很好呢,只是,她太悲傷了。”
男子指尖撫上白花,笑意綿綿,“還記得珠沙麼。”
無心抱著青青轉了身去,抬步走出,“她只是記得忘川而已。”
男子的眸中湧上悲傷,然而他仍是不減微笑,喃喃道,“也是呢。你與他,相隔了億萬年呢。”
紅花忽然瘋狂地長滿大殿,爬上男子的白衣,妖冶的烈火。
——掩埋不了徹骨的悲傷。
銅鈴聲聲,弱水寂寂。
女子們的亡靈木然地穿行在紅花叢中。
男子微笑道,“又是很多亡魂呢。”
紫衣的女子目光冷淡,“皆是命數罷。”
“命數呢,”男子薄唇微揚,“婆婆只怕是又要責怪我了呢。”
女子頷首,“婆婆看透因果輪迴,不會過多責怪。”
“是呢,”男子的眸中有悲傷的光波瀲灩,“也只有我看不透呢。”
紫衣跪地,低眉道,“紫衣知罪。”
男子雙眸流轉,笑意襲人,“你果然是聰明的女子呢。”
紫衣深深斂了冷眸,“是紫衣放走了青青。”
“它既是無心的神物,你自是攔不住呢。”男子口吻低沉,摻著哀傷的笑意,“只是它去找花葬,那便是它的錯了呢。”
紫衣心間一片瞭然,果然,他將青青打入弱水,是為了那個女子。
“那女子,”紫衣冷的語氣中帶了微不可聞的嘆息,“也是固執。”
男子拂袖轉身,白衣在長風中翩躚出優雅的弧度,他的眉目間蓄滿笑意,又偏有哀傷滲透其中,“是呢。”
固執地讓他近乎束手無策呢,不過沒關係,他有的是手段令她忘記他呢。
即使受天譴,也是無甚干係的呢。
誰的眉目總是風情流轉,肆燃了紅花如焰。
白雪盡落長安,凜冽的顏色,凜冽的記憶。
女子微微低了頭,行走在積了雪的街上,眸中盡是空洞。
“姐姐姐姐,你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