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下心,字字變成匕首,扎破他心房,“我說,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面了!”
他僵在那裡,從腳底至頭頂,透心透肺的寒涼,他撥出的一口氣似乎也能變成冰。他感到一種奇特的力量,在將他生命裡唯一珍視的東西一點點抽走,他耗盡全部生命的熱情去保護的東西,現在已變成一團死灰,風一吹,碎屑如幽靈般四處飄揚。
早知如此,他為何要摘下原本冰冷的面具,為何卸下刺蝟的鎧甲,對她毫不設防?
他冷冷的笑起來,原來自己竟是這樣一個傻子,原來自己竟也會犯這種錯誤,原來這麼多年,除了身上用來防禦這個世界的那根毒刺,根本沒有什麼是真正屬於他的,包括她。
一瞬間,他彷彿又變回了原來那個聶宏駿。他的臉色逐漸變的陰沉,心門卻還捨不得關上,還在探頭探腦的望著外面,好像她只是一時迷了路,好像她還會回來。他僵硬了嘴角,以最冷靜的聲調問道:“是你家裡人不同意,對嗎?”
她有些詫異,也沒有反駁,只是默默點了點頭。
他點了一根菸,煙霧繚繞,火星閃爍,他只能暫時用這種辦法來掩蓋心中的恐懼。菸草味可以給他最大的安慰,可以給他最後的保護,可以拉開他與她之間的距離,可以清清楚楚提醒他,她的世界裡花香瀰漫,他的世界,卻只配這種汙濁的氣味。
他冷笑幾聲,似是在嘲諷自己。“今天早上我本想去接你,到了你家樓下,我忍不住上去了。就在你家門口,我聽到了你姐姐對我、對我爸爸、對我們一家的高談闊論。”
她抬起頭,疑惑漸去,目光坦然了許多。原來他的落寞和慌張不是沒有原因,她勉強笑了笑,強忍心頭的悲傷,這樣也好,有了心理準備,他也不會被傷的太突然。
他猛的轉過身,惡狠狠的盯著她,像是積壓了許久的不滿、委屈、怨怒,在這一刻如火山噴發,燒灼著她純淨的目光。“我爸爸被你爸爸打死了,難道是他的錯?如果當年不是你爸爸非要抓他坐牢,事情又何至於這個地步?”
“你怎麼可以這樣想?”方若軒突然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偏激的可笑,“這就是你們聶家的邏輯嗎?朋友不是這樣做的,朋友也得鐵面無私,奉公守法!你爸爸犯了罪,就該受到懲罰!”
“他當年越獄是為了我們!為什麼還要對他窮追不捨,就不能網開一面嗎?”
“你覺得現在爭論這些還有意義嗎?”她含著淚,這樣的聶宏駿讓她覺得可怕,更可悲。
“事情已經是這種結果了,我們兩家的仇也延續了十二年。這十二年裡不光你們失去了爸爸,我和我哥哥姐姐也是!所以……我們的開始根本就是一個錯誤,這十二年裡我們兩家都已經不相往來了,怎麼就不能繼續這種狀態呢?……我們還是不要再見面了,我們兩家的仇恨,根本不允許我們做朋友,甚至根本不允許我們提對方的名字!”
“不……”聶宏駿愣了許久,她的那句“不再見面”,是他最致命的傷。
他怎麼會忍受不再與她見面?那些溫暖的舊時光,就像被太陽曬過的細砂,暖暖的從指縫間溜走,那些帶著香氣的老照片,一張一張存在他腦海中,他每晚睡前都要翻看一遍。
她已化作他腰間那根肋骨,抽出來,他便再也不是一個完整的他,他的一生,便是殘破不堪的痛。
“不要,若軒……”他拉住她的手,像抓住一棵救命稻草,“對不起……我剛才說錯了,我不會再提這件事。我們……我們都別再提這件事了,好不好?我們……我們還在一起,”他舉起右手,鄭重的起誓,“我保證,我會永遠都對你好,我……”
“沒用的,駿哥哥。”她鬆開他的手,看著他,像是看到了這一輩子的盡頭。“這件事不提,難道就不存在了嗎?我姐姐說的對,我們兩家的仇恨,就是一道坎,它永遠橫在我們兩個人之間。我們就算再小心,不去碰,可一旦碰到了,就是毀滅!”
“若軒,不然……不然我們離開這吧!”他上前擁住她,無論她怎樣掙扎,他都不放手,柔聲在她耳邊說:“若軒,我帶你離開這。你想去哪?美國,加拿大?還是歐洲?你想去哪,我就帶你去哪!我們去一個新的地方,我們還可以有新的生活……”
“我說了沒用的!”她哭起來,環抱著肩膀蹲在地上,“走到哪裡都會有陰影,離開又有什麼意義?你能放的下你弟弟嗎?我能放的下我家人嗎?我們走了就一輩子不見他們、不回來了嗎?”
他緩緩蹲下身,老老實實蹲在她身旁,已經變得語無倫次,“不會有陰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