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放棄程元洲?你對昭和也太沒有信心了吧。我們幾個從小一起長大,十幾年的交情,難道你還不瞭解昭和什麼樣的性格?”
秦錚和王昇並排往宮門的方向走去,王昇的輕笑聲隨著清風散開來去:“一轉眼都十幾年了,時間過得真快啊!有時候一晃眼,眼前還是小時候一起瘋的日子。那時候戰事吃緊,父親他們都跟隨陛下常年在外征戰,家裡的孩子們沒人管教,又正是淘氣的年齡。我、昭和、蘇嵐都跟在你屁股後面,尤其是蘇嵐,怎麼甩都甩不掉,像塊牛皮糖。”
可惜啊,終究是物是人非……
他們背後,一陣風捲起地上的落葉,打著璇兒飛舞著。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的時候,刑部天牢迎來了一位貴客,這位神秘的客人身上穿了一件拖地的寬大披風,整個人都籠罩在披風的後面,根本看不清她的長相。
能在刑部天牢裡當獄卒的,都是腦子機靈的。深夜見到這樣一位神秘的來客,自然不會當成刺客對待,也不會傻乎乎的上前去盤問人家的十八代祖宗。更何況,她身邊還跟著畢恭畢敬的典獄長。獄卒們聰明的選擇性失明瞭。
這位黑袍客人左拐了三個路口,又向前直走了一段路,最後停在了最裡面的一見牢房門前。
天牢裡高牆厚院,守衛森嚴。這件牢房只有靠近房頂的位置有一個四方的小口供換氣用。鐵柵欄圍成的牢房裡,一個身穿白色囚衣的男人靠牆躺著,黑色長髮胡亂披散著,看不清他的臉。令人窒息的壓抑環境中,間或溢位幾聲輕咳,證明裡面的男人還活著。
葉昭和在牢門前站定,伸手摘下了自己頭上的帽兜,戲謔道:“元州,多日不見,你好像胖了。”
監牢內的男人聽到葉昭和的聲音,不敢置信的瞪圓了眼睛,隨即驚醒過來,指甲狠狠地掐著手掌,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
男人的面容被黑暗遮蔽,葉昭和看不清他的神情,自然也沒能觀察到男人情緒的變化。
監獄裡的程元州見來人是葉昭和,一個機靈,胡亂理了理自己枯草一樣的頭髮,然後急忙向前爬到葉昭和麵前,若不是有牢房擋著,他絕對會上去抱著葉昭和的大腿:“殿下,殿下,求求您,求求您,救救臣下吧,臣下不想死啊!!臣家裡還有七十歲的老母等著臣奉養呢!您是陛下最疼愛的女兒,求求您去陛下跟前替微臣求個情吧!”
葉昭和道:“程卿,你的案子,孤已經知道了,這次孤來,就是想聽聽你怎麼說。孤只問你一句,你真的參與分贓了嗎?”
程元洲神色不明,吞吞吐吐地道:“殿下,臣就是想閒著掙點外快,您也知道,朝廷給的俸祿就那麼一點,還不夠塞牙縫的。誰養家都不容易,再說臣真的沒拿多少。”
程元洲清俊的臉上掛著一幅猥瑣貪婪的嘴臉。葉昭和疲憊地閉上了眼睛,當初那個一心為民,耿直不阿的年輕官員怎麼變成了如今這個樣子,真的是當初自己看走眼了嗎?
程元洲看葉昭和半天沒說話,急忙解釋道:“殿下,這事真不是臣願意做的,都是他們逼臣的,臣不要錢,他們非要塞給臣……”
“夠了,閉嘴!”程元洲還欲接著再說,被葉昭和吼了回來,他脖子往後一縮,心不甘情不願地住嘴了。
葉昭和被程元洲這番言論氣的心頭火蹭蹭燒了起來:“你不容易,你有家眷要養,難道別人就沒有嗎,難道別人家的錢都是西北風颳來的嗎!你生活不容易,難道就能拿朝廷的東西補貼你自己嗎!你不容易,那些在北地拿命抵禦外敵計程車兵他們容易嗎?他們也有家庭,也有父母妻兒。武器和盔甲是他們的身上最後一道生命的防線,你竟然喪心病狂到連給北地將士們的物資都敢動,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不成!”
葉昭和難掩眼中的失望之色:“或許我今天,就根本不該來這裡,你好自為之吧。”
說吧,依舊戴上了帽兜,裝扮成來時的模樣,轉身離開天牢。
葉昭和離去之後,良久,跪在地上的程元洲終於吐出一口濁氣,向後一躺,仰面倒在了冰冷的石板上,一滴眼淚順著眼角滑下,隨即沒入身下的秸稈,消失不見了。
葉昭和抬頭看了看晦暗的天色,已經快要到午時了,這天還是像被一層黑灰的幕布遮住一樣,連灑下的天光都是灰色的。連帶著她的心情又煩躁了幾分。
她強自壓抑住心底暴躁的猛虎,信步走到窗前,掌心下窗格上的吉祥花紋路依舊。她素手來回摩挲著那嬌嫩的花蕊,她離開不過短短几日功夫,花依舊,為何人卻遠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