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卻越是引人懷疑。孫昭思前想後,反倒光明正大地往街市主幹道的飯莊而去。
飯莊裡空無一人,老闆正在案前算賬。他漫不經心地瞟了她一眼道:“小店已經打烊了”
話未說完,孫昭扯下一隻明晃晃的龍鳳耳墜,往案上一拍,“還望老闆開個特例。”
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此言不假。待她吃飽喝足,便懶懶地倚著窗邊,遠觀京城之景。
孫昭的童年是在高牆綠瓦中度過,猶如井底之蛙,只能看到頭頂巴掌大的天。而後被貶為庶人,倒是遊歷了不少名山大川,正如此時今日,她一人獨行。
她移步窗前,只見一行男子氣勢洶洶而來,在飯莊門口分列兩排,待一妙齡少女盈盈入內,便又氣勢洶洶地跟上。
一連串的腳步聲落在木梯之上,隨著這一群人上樓,孫昭便是覺得連閣樓也在顫抖。
待那一群人的腳步聲漸漸安靜,孫昭便不由自主地、將耳朵貼在了薄薄的牆壁之上。她未曾想到,這飯莊的閣樓雅間,除了她竟會有別人。
然而更為重要的是,方才上來的一行人中,帶頭的竟是時雨。
裡面的聲音不大,卻因牆壁不隔音,被孫昭聽了個明明白白。
“黎參已誅。”時雨道:“楚天白業已拿下。”
“很好。”
久違的聲音就在離她不遠的一牆之內,孫昭險些歡喜地跳了起來,那清冷孤高又帶著漫不經心地聲音說“很好”。是他,真的是他!
“屬下在楚天白府上,竟是遇到了當日救我的蔣先生。”時雨的聲音忽然揚起,“主公可知,便是他醫好了公主殿下的眼疾。”
孫昭的心撲通撲通直跳,若是早知齊驍的安排,她也不會大著膽子出逃。
“知道了。”那人輕描淡寫道。
孫昭聞言,忽有一陣怒火自胸中竄起,他對她不聞不問,就這樣一句“知道了”?
若說是此刻還是憤怒,那麼接下來的事情便令她胸口一滯,難過得厲害。
“章華醒了麼?”他問。
“驚嚇過度,尚未甦醒。姜太醫正在診治。”時雨答。
雙腿一軟,孫昭險些跌落在地上,可她仍然聽到了他的最後一句,“我去看她。”
接下來還說了什麼,孫昭一句也聽不進去,她呆呆地倚著牆角坐了許久,竟是想要大哭一場。
他曾那樣寵她,因為怕地牢骯髒寒了腳,便抱著她行走;因為怕亂箭無眼傷了她,生死之間,便將貼身的軟甲覆在她身上。
原來這一切,卻是因為那個叫章華的女子為曾出現。所謂自作多情,是不是如此?孫昭緊緊咬著唇,內心竟有一種叫做嫉妒的東西蔓延開來,如同百爪撓心,令她痛苦不堪。
夜裡寒涼,她掙扎著起身,推門而出,因為想要與小弟相見的念想,支撐著她繼續前行。
剛一出屋,隔壁雅間之人卻也正站在門口。
四目相對,孫昭一時呆了,她曾在心中喚了一萬遍的齊驍,便是近在眼前。
他身著寶藍長袍,周身綴滿俗氣的掛飾,左手正在把玩一對核桃……縱是如此,周身的英偉之氣卻仍是驚得她說不出話來。
齊驍似是見多了女子對他垂涎的模樣,不由唇角向下,嫌棄道:“這位大嫂,可有身體不適?”
孫昭忽然低下頭,只覺臉上燒得厲害。
齊驍的目光從上至下,卻饒有興致地落在她的一雙正紅的鴛鴦繡履之上。孫昭順著他的目光低下頭去,心道糟糕。
她竟是忘記了換鞋!
“大嫂倒是生了一雙秀足。”齊驍興致驟起,迫近而來。
他身量頗高,嚇得孫昭連連後退,後背緊緊貼在牆上。孫昭在心中早已將他咒罵了一千遍,齊驍啊齊驍,你竟然在調戲一位“大嫂”!
“聽聞太子洗馬今日大婚,娶了一位黃臉婆,莫不是大嫂你?”齊驍的氣息噴灑在她臉上,他飲了酒,連呼吸間都是清甜的醉人氣息。
孫昭微微張口,卻是不語。
“又是啞女?”齊驍從牙縫裡擠出幾個自來,似是不屑。
孫昭不由想起,第一次與他正面相交,乃是去年冬天在曲陽山上,她在清掃大門口的石階時,正看到齊驍快步上前。
他問她,“你可知道玄音女冠是哪一位?”
孫昭不敢抬頭,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曲陽觀。便聽他笑道:“芙蓉面桃花眼,卻是個啞女,可惜!”
方才他說“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