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重新,好好說一遍。”
年輕人慢慢地將目光轉向她,林木這時候看清楚他的眼睛了。很黑也很深,就好像是包藏著山川走勢一樣,讓人能夠感受到他身上的氣勢。
“抱歉。”年輕人看著她道,如她所說的那般,很鄭重,聽不出敷衍。
導遊嘴上是說路上堵車所以慢了,但打了電話沒人接之類的話,跟年輕人道歉,但估計他心裡頭對這年輕人存著意見,他臉色很不好看。那年輕人也不在意,行李也不放上去就放在腳邊,然後他就肆無忌憚的睡著了。
年輕人坐在她斜對面,她看著了他帽簷之下的臉覺得這人長得還不錯,眉眼處很有味道,沒有點經歷的人不懂他眉眼中的故事。隨後她開始仔細打量這個人的著裝,他的衣服牌子都不一樣,東一家西一家,衣服上還濺了不少泥點子,而且衣服和褲子的磨損程度都不一樣。感覺這人好像是在戶外用品批發市場滾了一圈,撿了幾件自己看得上眼的穿了就走。不過那人手腕上的一串桃核很顯眼,拴著個黃銅鈴鐺。
最後林木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腳上,他腳上的登山靴底下全都是泥,泥漿整個包住鞋底幹了之後連紋路都看不清了。
揹包客。林木心裡做出了判斷,他肯定漂了很久。林木離他不遠,隱隱約約的從他身上聞到了雪山之上的香火味,聖潔純淨的不染一絲塵埃,將人的靈魂洗了個乾乾淨淨。
聞著那種乾淨的沁人心脾的味道,林木從心底裡忽然湧現出了些許久違的渴望,她也不明白到底實在渴望些什麼,不過肯定是她沒有的東西。
總感覺剛剛有什麼東西一下子攫住了她的心裡的那點為數不多的在這個世上多待會的念想。
黑夜裡,彌燈華彩瞬間便湧了上來,原本的那一丁點如水一樣的淒涼寂靜立刻被喧囂奪走。林木站在街口,披散著的長髮被風扯著和黑暗水□□融在一起,華燈映著她的臉頰,顯得白,卻凸顯出病態。她一隻手插在兜裡,伶仃的手腕露在外面,套著很細的素銀鐲子,卻也遮不住手腕的紋身。一隻黑色的蟬。林木一隻手舉著卡片機對準暗淡無光的夜空,漫無目的地搜尋著。
“嘖,都跑這來了還看不見星星。”林木最終放棄似從相機螢幕上移開目光,略帶失望的看著頭頂的夜空。忽然,她猛地察覺到異樣,她伸手一抓接住了對方扔過來的東西,手腕上的鐲子卻一下子被甩掉了。
林木看了一眼手裡那一袋子酒精棉,抬起頭望向街口的對面。恰逢綠燈,車輛一輛一輛地從她面前飛快駛過。那個年輕人站在街口對面也不停留,揹著水藍色的登山包重新步入了人潮之中。
林木聽見了金屬和地面摩擦的聲音,很尖銳,她的臉色也一下子就黑了。
我去,老孃的藏銀鐲子……
他這是什麼意思?酒精棉是他心裡過意不去所以買的?那他怎麼不過來送,扔是個什麼意思?她林木難不成就這麼讓人噁心連靠近都不行?
林木看也不看直接把酒精棉扔進垃圾桶,她林木要什麼都要走心的東西,這麼敷衍,她一點都不稀罕。今天的事她原本都沒放在心上,但現在看來不行,君子之仇都要報,更何況她一個睚眥必報的女人。
你等著別栽在我手裡!
林木回到賓館,把導遊的門拍的咚咚直響。“怎麼了……”導遊小哥剛把門開了個縫,林木就擠進去了,她一把拿起茶几上旅遊團的報名資料,翻到最後一頁,上面就只有一個名字,一個電話。
林木記下了名字,把這名字放在嘴裡反覆嚼了幾次。林楚生,呵,竟然和她一個姓,五百年前是一家,真他孃的不順心!
“喂!你幹什麼呢!那東西你不能看!”導遊小哥上去要奪,林木一把將那摞紙拍回他手裡,踩著細跟的高跟鞋咚咚咚地走出去。
林木把林楚生房間的門拍的直響,就跟砸似的,幾個好事的人聽見這聲還特意開門來看。
門被她敲開了,但屋內的人顯然沒想到來者會是林木,愣了一下隨後立刻想要關門。林木眼疾手快馬上將自己卡在門縫裡,硬生生的擠了進去。
門被砰地一聲關上,阻擋了諸多看熱鬧的視線。
林木抬頭看著門口擋著她的男人,男人剛剛在洗澡,大概是衝個涼,林木感覺得到他身上的涼氣。應當是為了開門所以不得已才關了水龍頭,林木看得出他身上的衣服穿得有多草率,上身就一件黑色背心,被身上的水沾溼了緊貼在面板上,隱隱能看出肌肉的紋理,很性感。林木視線下移不由得吹了聲口哨,黑色三角褲,這男人是有夠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