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很費體力,他們走地也慢,早上八點出發,天都黑透了才看見山谷裡的星點火光。
林木站在黑色的山崗上喘著粗氣,俯瞰整座村子,不大,不過三十幾戶人家,房子都是用當地的石頭壘好的,外面描繪著一些花紋,看著粗糙卻歷經幾百年的風雨。村子坐落在一條縱向的山谷裡,依山而建,要進來這裡要翻越好幾座雪山。林木跟著桑央走,他知道路,在雪山崖壁上有一條人工鑿出來的通路,一米多寬,而且相當難走,路上覆蓋著冰雪稍有不慎就會墜落山澗。
“村子裡沒有招待所。”桑央拿出菸草捲了一根菸,他把煙叼在嘴裡,一邊在身上摸火柴一邊看著林木問她,“你找的是誰?”
“林楚生。”林木道,她記起來林楚生說過他在藏地不用漢族名字,她又補充了一句,“也叫江央平措。”
桑央聽了這個名字表情沒什麼變化,林木看著他的臉眉頭不禁皺起來,一般人聽到別人說出一個名字,表情一定會有些變化,就算是不認識,眉毛也會皺幾下。可是桑央根本就沒有什麼表情,他的態度就好像林木在說一個很久遠的人,他一點都不關心。
“你和他什麼關係?”桑央的眼神轉向她,很冷淡,他撥出口煙,菸草的味道很重。
“朋友。”林木語氣很淡。
桑央不說話了,站在山崗上吸菸,一點都不著急的樣子。林木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只能等在一邊,黑暗中他嘴裡的菸頭很明顯,紅亮的一點。
“你跟著我走。”桑央抽完煙後他伸手去牽馬。他轉過頭衝著林木笑了一下,但他明顯有很長時間都不笑,笑容很僵硬,他道:“江央過幾天就會回家。”
林木看著桑央,她起初還沒有反應過來,但他的那個笑容卻讓林木回過味來了。那種笑容她很熟悉,以前過年的時候每一次張秋雁女士接到林霄電話說今年回家,她就會這樣笑。這種笑是長輩對孩子的掛念,包含著能見到孩子的欣喜。
桑央是那個馬幫漢子,林木心裡有譜了。
林木跟在桑央後頭,進了村子之後沿著路向山上走了一會兒,停在一座不大的平板碉房前。他們位於村子的最高處,站在門口林木能看清整個村子的全景。桑央去拴好馬,把馬背上的貨卸下來,把林木的揹包扔給她,指了一下門,意思是讓她先進去。
林木揹著包進屋,沒有燈,她看見櫃子上有幾個燭臺,便把蠟燭給點上。光亮很暗,屋子裡掛著保暖的毛氈,很厚實。林木四處看了看,沒看到什麼佛像彩繪,看著貧寒。
桑央矮著腰進屋,他伸手擰亮炕桌上的一盞油氣燈,用手把蠟燭扇滅。油氣燈確實比蠟燭亮很多,屋裡都被照清楚了。桑央又出去抱了些柴火牛糞擺弄鍋莊,燒上一壺水,水開了之後他敲了點磚茶撒進去。
“喝茶。”桑央端給她一碗茶水。
茶水很燙林木沒有立即去喝,她看著手裡的碗,白瓷的,不知道用了多長時間磕碰的厲害,喝一口茶要是不注意點估計嘴得被割出不少口子。藏族人對碗很看重,尤其是喝茶的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碗而且相當愛惜從不借人。林木抬頭看著桑央,再一次仔細研究他的長相。桑央注意到她的目光,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便開口道:“我是漢族人,不講究藏族規矩。”
林木盤腿坐在炕上,點點頭示意知道,茶涼了些,她就低頭喝了幾口。桑央在炕桌的另一側藉著燈光在本子上寫著什麼,時不時地停一下抬頭想一會兒再繼續低頭寫。縮在炕上的時候他的老態才顯出來,沒有之前路上看到的那麼精神矍鑠,背上披著毛氈,腰弓著,看上去像是個大骨頭架子撐著毛皮。
“餓了嗎?”桑央寫完東西把本子合上,抬頭看向林木,“有肉乾和青稞面。”
林木搖頭,她不適應這邊的飲食,路上的時候她吃了些壓縮餅乾,不是很餓能不吃就不吃。
桑央出去了一會兒,再進來的時候他手裡拿著一隻活雞,他開始燒水拔毛。林木搬了個板凳坐在一邊看他手上動作飛快,一會兒工夫就收拾妥當。她記得進屋之前她沒看見雞籠,便問:“哪來的活雞?這麼高海拔,雞不高反嗎?”
桑央的手頓了一下,顯然對雞會高反的這件事感到無語,他說:“別人家裡養了一群,我用肉乾換回來一隻。養了很多年,沒見過哪隻雞高反不適應。”
他在鍋裡添了白酒,把雞肉切塊扔進鍋裡,又把土豆洗乾淨後整個扔進去,撒上鹽後就蓋上鍋蓋。
“很香。”林木聞了聞味道,感覺到餓了。
桑央不說什麼,在水盆裡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