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里響蕩,又如敲鑼一樣“鐺”的一聲傳入到裡面的病房,敲在人的心裡。
柺杖靜止停駐了片刻,“咚、咚、咚……”
均勻而又平穩的聲音,一下一下順著大門敞開的方面往裡……黃棕色的木質花紋,羊毛色的地毯,純白色的床腳,帶鑲邊的鋪墊床單,乳白色的蓋被,再到坐在床上的那個女人。
婦人化了很精緻的妝,穿著也很鄭重,頭髮微卷,淚眼婆娑,像個慈祥的貴婦人,可是掩不去被病魔掏空的身體,“是……是……”
她一見到李姒樂就控制不住熱淚盈眶,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是該問她是不是李姒樂?還是該問她是不是她二十多年不曾見過的親生女兒?“李姒樂”這個名字都不是她取的,她並不知道自己的女兒會叫什麼名字,她剛一出生就被她拋棄了;那張臉,絕對不會錯,完全可以確定她就是她千辛萬苦尋找的親生女兒,現在她就站在她的面前,亭亭玉立,可是她卻那麼消瘦,這孩子一定吃過很多苦,還有她的腿,她是從報紙上得到的她的訊息,她遇到了雪崩,上面有她的照片,有她的名字,她的腿一定是在這次事故中弄傷的;她的眼神卻那麼冷淡,即使她已經病入膏肓,即使她已經知道她就是她的母親,但她看她的眼神還是像看一個陌生人。
童彤的嘴唇哆嗦著,卻說不出一個字,還是寧律師開口說:“童董,這位就是大小姐。”
童彤艱難地咬出字眼兒,“姒樂,我是你的親生母親。”
姒樂,這是她第一次叫她的名字,真是難以叫出口啊!
地上影子有灰有暗,單薄的人影,弧長的柺杖,交疊出孤立的形單影隻,微風吹動著窗影,帶著光與影一起律動,“她呢?”
童童陡然盯著李姒樂的臉,再到她烏沉沉的眼睛:很平淡,近乎冷酷。眼中悄然染上一抹不敢置信。
李姒樂比童彤想象中的要容易接受她,她從她的眼裡看不到恨,她肯留下來聽她絮絮叨叨地說著一些無關緊要甚至還有些犯傻的話語;她很平靜,也很沉默,童彤總是很小心地含著微笑地注視著她,她問一句李姒樂就能答一句,可是從她開口第一話問起shum起,童彤心裡就一直很不安,“你和夭歡見過了嗎?”
夭歡……沈夭歡……沒錯,就是這個名字,當時從閆禹鵬嘴裡聽來的就是這個名字,李姒樂坐在她的床邊,“沒有。”
“那你怎麼知道她?”
童彤的過去並不像現在一樣光鮮亮麗,甚至是骯髒可恥,李姒樂和沈夭歡不過是她和李魍一夜露水交易生下的雙生子,只不過生下她們之後,她用一張親自鑑定就將李姒樂塞給了李魍,自己則帶著沈夭歡嫁了一個大了她快二十歲的窮大叔,過過十幾年苦日子,只是後來那窮大叔踩狗屎運了,賺了一小筆錢,便利滾利,一年比一年飛黃騰達,她不知道付出了多少才能夠有一天躺在今天這樣的病房裡?可是那又怎樣?再高階的病房也是拿來供人養病。她知道她丈夫無法接受李姒樂,等到三年前他去世之後她才敢找她,至今也一直沒有中斷或放棄,這事兒沈夭歡也知道,她們兩姐妹有著相同的面目,如果她們之前見過面,彼此之間都不應該不知道自己與對方的關係。
她在商場摸爬打滾這麼多年,見多了各種算計,沈夭歡自小在童彤身邊長大,她是什麼性格心思她還是瞭解,就怕她對那份遺囑不滿,沈夭歡現在一般都在公司,不會經常陪在醫院和她在一起。
“從別人的口中。”
童彤凝視著李姒樂靜垂著眼簾的那張臉,與她不同,與沈夭歡也完全不同,“打電話讓她過來吧。”
“好。”寧律師按了沈夭歡的號碼,電話通了,可是卻沒人接,彩鈴在那裡頭高亢地唱著,最後卻被人直接掐斷無人接聽。
鈴聲截止,可是門柄扭動的聲音卻傳來,門緩緩被開啟。
“Hi,李姒樂。”
柔而沉的聲音,半露半藏著陰謀意味的勾唇,像一面魔鏡站在李姒樂的面前,扭曲著她的五官,亞麻色大波浪卷,勾火的紅唇,凹凸有致的身材,十幾厘米的黑色坡跟高跟鞋,可卻是一板一眼的職業套裝,即使是同一個人,也與李姒樂心中的shum形象不同。
竟然敢就這樣出現……李姒樂心中還是微微震了震,明明是相同的臉,可是卻一點都不像,李姒樂從來沒想過她這樣的一張臉還能綻放出這樣的光彩,雖然沈夭歡踩了高跟鞋,可她實際身高真的比她高出一兩厘米,如果不是臉和身高的原因的話,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氣質了吧?“Hi,Shu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