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林霂就這樣第一次集齊了全部口味的巧克力。
絲滑香醇的味道充盈在唇齒之間,心口也盈滿了甜蜜明快的感受。她瞅瞅地面上兩道拉長的影子,正肩並肩,模糊不清交纏在一起……
她對著那道頎長的身影淺淺一笑。
蕭淮見她眉眼彎彎,問道:“你為什麼偷樂?”
被逮了個現行,林霂避重就輕地回答:“我想通了不愉快的事情,積鬱驟消,於是就笑了。”
她的語氣輕巧,他卻聽出端倪:“工作出了意外?”
林霂三言兩語講完醫院裡的紛爭,接著道:“院長說,我存在收受賄賂的重大嫌疑,如果不是因為爸爸曾經是副院長、媽媽曾經是住院部主任,我早就被人內部檢舉。”
“我據理力爭,強調如果讓外界得知醫院在治療費用高昂的情況下對病患使用複方氨基比林,醫藥將面臨不亞於美林醫藥的嚴厲指責。很可惜,院長不予理會,讓我即日停職。”
林霂說話時轉身面朝蕭淮,踩著輕鬆的腳步倒退著走路:“院長是爸爸的老同學,看著我長大,可他寧願相信謠言也不相信我。我本來挺生氣,一見到你,想起至少還有你信任我,於是釋懷了。”
蕭淮也在這時記起她說過的話,情緒不好時,她傾向於下廚犒賞心肝脾胃。
如果他沒有主動問,她肯定閉口不提一個字,獨自面對非議。現在再回憶那張溫馨的美食照片以及他和關怡在照片底下來來回回的互動,他一方面覺得自己疏忽大意,一方面又覺得她藏了不少心事。
他追問:“只有這一件事情令你不痛快?”
林霂點頭,旋即又搖頭:“我曾經向醫院提出申請,要求前往越南援醫。院長說,我的醫德存在汙點,援醫資格待審。”
她耷拉下腦袋附加一句:“算了,不能去就不能去。”
援醫這件事來得太突然,也絕非不可能發生。蕭淮儘量不帶情緒地發問:“萬一透過稽核,你何時前往越南?”
她用不報希望的口吻回答:“夏天。”
“待多久?”
“三年。”
蕭淮不可見地蹙了下眉:“關怡知道你有可能去越南嗎?”
“我沒有告訴她。”
“伯父伯母呢?”
林霂張張嘴,說不出話。
蕭淮等不到回答,起了誤解,語氣隨之變得凝重:“這麼重要的事情,你沒有告知父母,打算說走就走?”
“不是的。”林霂訕訕地搖頭,語聲緩慢低微,“爸媽在兩年前就過世了。”
蕭淮一下子停住腳步,立在原地。
兩年前,車禍。
兩年前,林霂的父母過世。
他將所有的細節在腦子裡過了遍,短瞬間一個殘忍的真相便水落石出。
兩年前的那場車禍,讓林霂失去了未婚夫,也失去了父母。
蕭淮意外至極,半晌說不出一個字。
難怪她在油畫展覽那晚表現得那麼痛苦,那麼自責,以至於他問一句是否後悔自駕出行,她的眼淚氾濫得如同決堤。如果今夜沒有追問,他永遠都不知道她低調外表下的內裡藏著一顆千瘡百孔的心。
她被那場大變故傷得體無完膚,心中再無留戀,所以才會賣掉房子,遠離這裡。
蕭淮定定地看著她,只覺心臟被複雜的情緒牽扯著,隱隱約約地疼。
林霂並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停下步子,自顧自說:“爸媽從小教育我不可以佔別人的便宜,如果他們還活著,又要責備我了。記得讀小學時,同桌往我的書包裡偷塞了一盒糖,爸媽說有多少顆糖就懲罰我寫多少封悔過書,我數了數,三百六十五顆,當時就嚇壞了。”
蕭淮的思緒百轉千回,最後無聲地嘆口氣,配合地問:“你寫了整整一年的悔過書?”
“沒寫。外婆說民國時期的大家閨秀收到禮物後表現的非常淡然,不但不准我寫,還邀請同桌來家裡吃晚餐。”
蕭淮意味深長地瞥她:“原來你早戀是蘇女士縱容的緣故。”
林霂噎住。閒談而已,沒料到蕭淮洞察入微,說話又一針見血,讓她在他面前毫無秘密可言。
她努努嘴,無聲地表達小小的不滿。
他觀察著她細微的神色變化,忍不住將人拉至跟前,問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三年時間實在漫長,你有沒有可能改變心意?”
她並未聽出弦外之音:“時間長短不是問題。如果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