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省身坐在床邊替林鴻文拍著背,“打昨天晚上起就不太好,今天一早就燒了起來。”
趙順皺著眉探了探林鴻文的額頭,“這可不好。”
林省身面色凝重,林鴻文瑟瑟發抖的裹著被子,他雖然被高燒折磨的眼前發黑,但神智卻還清醒。俄國人不會發工錢給沒有用處的人,他向來身體不如林鴻鳴強健,眼下又缺醫少藥的,這一病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好,被俄國人發現趕出築路隊是遲早的事。
趙順低頭思索了一會兒,抬頭看著林省身,“老哥,你信我嗎?”
林鴻文不知道趙順與林省身說了些什麼,上工的時間到了,人都出去了,屋裡安靜了下來。林鴻文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忽然被子被掀開,凍得他一哆嗦。一個俄國人對著他喊了幾句他聽不懂的話,把他從床上拉了下來,趕到了外面。
林鴻文凍得說不出來話,他看見趙順站在俄國人身邊,笑吟吟的說著他聽不懂的話,俄國人伸手指著遠處,趙順看著他說,“還不走?”
四周白茫茫的的一片,林鴻文不知道他所指向的是哪裡,但是不走,他就會凍死在這裡。林鴻文艱難的邁著步子,走了不知多遠,只覺得腳趾發麻,眼睛也被雪刺得忍不住流淚。身上冷,心中更是淒涼。趙順到底跟林省身說了什麼,難道是勸他不要再管自己了?俄國人是趙順領來的,那也就是說,林省身同意了?
身後一陣腳步聲,林鴻文回過頭去,是趙順追了上來,他懷裡抱著衣服帽子手套,手上還拎著雙鞋。
“趕快穿上”,趙順幫林鴻文套著衣服,“凍壞了吧,咬牙也得挺著啊,大侄子,快,跟著我走。”
趙順怕林鴻文栽倒,拉著他的胳膊半拖半拽地往前走。
“叔,你要帶我去哪兒啊?”
“去看大夫啊”,趙順說,“你在這兒挺著,小病也得拖成大病啊,那還有活路麼。”
“可是……就算看了大夫,我也沒有其他去處。”
趙順轉頭看了他一眼,“你這身子骨出事兒是遲早的,你自己還不清楚麼,你以為你能在這兒待多久,一年,兩年?這冰天雪地的,沒病都得凍出來點毛病,更何況你了。”
林鴻文垂下頭不在說話,任趙順拉著自己往前走。
“遭罪是肯定的”,趙順說,“但是不來今天這麼一出,你就出不來了。”
林鴻文只覺得那段路是他走過的最長最冷的一段路,地上的雪反著光,晃得他發暈,風在耳邊呼嘯,好像停下一刻,整個人就會被凍住一樣。
①今南崗區中山路
☆、6。第六章
趙順把林鴻文帶到康濟堂的時候,人已經燒得神志不清了。徐世淮讓人直接把林鴻文抬到了屋裡,問了趙順幾句,發現問也是白問,什麼都不知道,便不再說話直接切脈了。切完脈又趕緊寫了方子讓人去抓藥,忙活了好一會兒轉頭跟趙順說,“怎麼病成這樣了才送來?”
“徐大夫你不知道,這築路隊是想出來就出來的麼”,趙順說,“這孩子身子骨本來就弱,天寒地凍的還得天天在外面幹活,能不生病嗎?今天早上我勸他爹,孩子都病成這樣了,乾脆狠下心,讓他從築路隊裡出來吧。”
徐世淮看了一眼還在昏睡著的林鴻文,“這孩子底子不好,這病好了也得養一陣子,以後最好也別再幹那些體力活兒了。”
“徐大夫,我正想跟你說這事兒呢”,趙順說,“你看我們這出來一趟實屬不易,不瞞您說,我們幾個人也就湊了這些錢,都不知道夠不夠診費的。”
徐世淮把趙順手中的錢推了回去,“不是什麼大毛病,我知道你們不易,也不會給他用太貴的藥材,他如果沒地方去,可以暫時住在我這裡。”
“那可真是太好了”,趙順感激的說,“我剛才在路上還犯愁把他安置在哪兒呢。”
“這孩子和我兒子差不多大,看著也怪可憐的”,徐世淮嘆了口氣,“他叫什麼名字?”
“林鴻文”,趙順苦笑著說,“您看這名字,就像是個讀書人的名字。聽他哥哥說,他之前念過私塾,念得也還不錯,要不是連年鬧災,也不至於到這兒來。”
徐世淮也跟著嘆氣,“世道不好,白瞎了這樣的孩子。”
“徐大夫,您剛才說他跟您家公子差不多大?”趙順問,“我怎麼好像沒見過他?”
“在英吉利呢”,提起兒子,徐世淮似乎有些惆悵,“年紀輕,不知道天高地厚,天天嚷著師夷長技以制夷,放著祖傳的中醫不學,非要去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