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凶神惡煞上門收租的人。後來病好了,人清醒了,心裡也止不住地難過。他想起林省身陸陸續續地給了他好幾次錢,如果他早早地把林省身的話放在心上,自己做點小生意,那林省身和林鴻鳴可能早就不在築路隊了,不在築路隊,也就沒有後面的事了。他們受了一輩子的窮,吃了一輩子的苦,若是活著,只怕也不願意再這麼過下去了。之前林省身和林鴻鳴給他的錢,再加上他自己的積蓄,總共有六七十兩,這不是個小數目,可拿來做買賣,也不是什麼大數目,林鴻文從來沒做過這些,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把這些錢全賠進去。好在他雖然自己不會做,但也懂得去看看別人,沒事兒經常來雜市兒溜達,看看那些做買賣的,什麼好賣,什麼不好賣,生意好的什麼樣,生意不好的又什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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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1901年
☆、13。第十三章
觀察了一陣子,林鴻文覺得還是新興街的鋪子生意最好。那裡人多,鋪子也多,從街頭走到街尾,想買的東西都能買全了。但那街上的鋪面已經是一個蘿蔔一個坑,想擠進去恐怕是不容易。林鴻文自己還要在醫館幹活,不方便總出來,於是就在新興街口一群打零工的人中找到了何穆。何穆是在傅家店常年打零工的,年長他兩歲,跟他差不多高,卻比他還單薄,但林鴻文卻在一堆人中一眼就看見了他。原因說起來有些好笑,何穆的眼神讓林鴻文想起了趙順,一樣的精明,充滿了算計。後來兩人聊了幾句,林鴻文見他雖比其他人要斯文,但說起話來卻是八面玲瓏、滴水不漏,便將觀察新興街的事交給了他。何穆聽他講了兩句,便心領神會道,“小老闆放心,這條街上這些鋪子做的什麼買賣,生意好不好,跟誰拿貨,誰家有什麼動靜,我一定幫你打聽的清清楚楚。”林鴻文見他如此伶俐,甚是滿意,便跟他約好,每十天來田嫂的小吃攤碰一次頭。
林鴻文等何穆差不多吃飽了,才開口問他,“近來有什麼新鮮事兒?”
何穆抹了抹嘴說,“雜貨鋪的李大爺不知道從哪兒倒騰來一批花裡胡哨的糖,說是跟洋人買的,價貴一些但賣得可快了,我瞧著也挺好吃的。還有賣布的老孫頭,估計買賣要做不下去啦。”
“怎麼回事兒?”,林鴻文問,“他的買賣不是一直都不錯嗎?”
“他是不錯啊,他女婿不爭氣啊”,何穆說,“別的不會,就知道賭錢,金山銀山也扛不住啊,老孫頭攢下的那點錢全讓他女婿騙走了。前天他女婿去店裡搶賬面上那點錢,老孫頭氣得跟他撕吧了起來,他哪裡打得過他女婿啊,最後頭都磕破了。”
“他都在哪兒賭錢?”
“新興街快到正陽街那兒,你打那兒經過就能看見,一溜鋪子,就一家沒有掛匾”,何穆說,“他那姑爺姓宋,長得又高又壯,右手只有三根手指,聽說是跟人賭輸了沒錢還讓人給剁了。”
“你多留心著點”,林鴻文說,“要是老孫頭想把鋪子盤出去,你就來醫館告訴我。”
“我知道”,何穆說,“還有個事兒。”
“什麼事兒?”
“昨天路口新來了個要飯的。”
“要飯的有什麼稀奇?”
“我瞧著像是個富貴人家的孩子”,何穆說,“你可以去路口看看,萬一真是,你可以幫幫他,他回到家裡,肯定不會虧待你。就在糖炒栗子那兒,穿藏青色夾襖的那個就是。”
“你怎麼知道是富貴人家的孩子?”
“一開始我瞧他斯斯文文的,不像其他要飯的那樣,就多看了兩眼”,何穆說,“他那夾襖外面是挺髒的,但是衣角讓風掀起來一塊,我看裡面挺乾淨的,好像還有點花紋。”
林鴻文想了想說,“左右我一會兒要去買糖炒栗子,正好順路看看。”
27。
何穆吃飽喝足之後就離開了,林鴻文結了賬就往街口走去,遠遠的就看見何穆說的那個人,倒真是顯眼。路口行人多,要飯的也多,別的要飯的都是費盡唇舌又磕頭又行禮,甚至有些膽子大的還去拽路人的衣角乞討,但這個穿藏青色夾襖的人就規規矩矩的坐在那兒,身前擺著一隻已經露了棉絮的帽子。林鴻文看他的年紀應該還自己差不多,可能還要小一些,他安靜的坐在那裡,但眼睛卻一直沒閒著,不停地打量著來往的行人。
林鴻文覺得有趣,走過去先買了包糖炒栗子,路過那人身邊時又故意掉出幾個銅錢。那人動都沒動說,“你錢掉了。”
林鴻文轉身蹲下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