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是一起來,都是一個先到,一個來得遲些。兩人說話的時候她雖然沒刻意聽,但多多少少也聽到了一些,那些對話裡提過不少次新興街,似乎也提過老孫頭。當時沒當一回事兒,可現在細想想,總覺得有些蹊蹺。尤其是上次兩人來的時候,都沉著一張臉,說著說著那年輕人又開始哀求了起來。田嫂不認識那人,可認識林鴻文時間並不短,平日相處只知他是個聽話懂事又愛笑的孩子,可那日臉卻陰得快要滴出水來了。
“那他的鋪子現在歸誰了?”田嫂問道。
陳泥鰍說“我沒仔細打聽,只是路過的時候看那鋪子匾換了,改成了週記布行,我朝裡面瞅了一眼,是個年輕人。”
田嫂覺得古怪,卻也沒什麼真憑實據,便不再評論。
38。
連著下了幾天雨之後終於迎來了一個大晴天,馮嬸兒一大早就開始忙活,把書房裡的書搬出來,放到院子裡曬。林鴻文見她辛苦,就幫忙一起搬書,兩人忙活了好一會兒,書沒搬完,院子裡已經沒地方了。
馮嬸兒一邊拿著手絹擦汗,一邊搖頭,“歲數大了,搬幾趟書就喘上了。”
“書本來就沉,我搬都吃力,更何況馮嬸兒你了”,林鴻文隨手拿了一本翻了翻,發現是看過的,又放了回去。
“我看這幾年你把少爺書房裡的書都看得差不多了”,馮嬸兒說,“多看些書是好的,只是我看你這性子也越發沉靜了,你還年輕,還是活潑些好。”
林鴻文笑笑說,“書看得越多,越覺得自己知道的少,很多話就越不敢貿然說了,而且這幾年”,林鴻文垂下眼睛掩住難過,“這幾年的變故太多,我實在是活潑不起來了。”
馮嬸兒知道他是想起了父親和兄長,再往下說只怕更要傷心,便換了個話題,“要是少爺在家,見你喜歡他的書,必定高興。以前他在家的時候,和他年紀相仿的只有鄭雲和程宇,偏偏兩個人又不愛看這些,少爺常抱怨。”
“常聽他們提起,卻從沒見過”,林鴻文說,“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只知道他叫卿之,不喜歡繁文縟節。”
“說起少爺這孩子啊,還真是挺想他的,我也算是看著他長大的了”,馮嬸兒說,“那時候夫人過世早,老爺傷心欲絕,少爺就日日陪著老爺,勸慰老爺,他那時候也不過六七歲的年紀,就已經很懂事了。少爺打小就比旁人聰明,教他的先生都這麼說。可他也沒少調皮搗蛋,主意正得很,能說會道,有時把先生都說得啞口無言,所以雖然聰明,可也挺討人嫌的。少爺和你一樣,願意看書,他那時年紀小,進了書房便安安靜靜,出了書房就不著消停。後來少爺一心要出國求學,老爺不讓,兩人吵了很多次,最後老爺到底是允了。這一晃,也有快四年了。”馮嬸兒看了眼地上的書,又高興起來,“等他回來,知道你把他的書都看了,肯定高興,他那話匣子開啟了,沒準能拉著你一直說到天亮。”
“本來我也有很多看不懂的地方”,林鴻文笑道,“正好可以問問他。”
林鴻文字想多待一會兒,但鄭雲過來把他喊回了前廳。這天一熱,有些人就貪涼,吃東西又不太注意,上吐下瀉的病人就多了起來。方子都差不多,林鴻文忙活了一天,騰出工夫想幫馮嬸兒把書搬回去的時候,天都快黑了。
馮嬸兒自然早就把書都搬回書房了,林鴻文琢磨著自己好些日子沒去鋪子,也該去看看,於是吃完晚飯就溜達出去了。經過雜市兒見田嫂的攤子還沒收,就過去打了個招呼。
小食攤已經沒有食客了,田嫂正在刷碗,見他來了擦乾手站了起來,卻未與他說話。林鴻文有些莫名的看著她,田嫂指了指板凳示意他坐下。
林鴻文坐下後仍不明所以,“嬸兒,這是怎麼了?”
“鴻文,咱們相識的時間也不短了,嬸子今天問你一件事,希望你跟我說句真話”,田嫂在林鴻文對面坐下問道,“老孫頭的事兒,你有沒有參與其中?”
林鴻文垂下眼睛思量了一下,再抬頭時已有了打算,“嬸子既然這樣問,必然是聽說了什麼,只是耳聽為虛,嬸子你聽聽也就算了。”
“我只聽說那老孫頭的姑爺不爭氣,賭錢賭得連鋪子都輸了,他那閨女又難產死了,老孫頭一時想不開,也上吊死了”,田嫂目不轉睛的看著林鴻文,“旁人並沒說你什麼,只是我自己心中有疑慮,有次收攤後特意從那鋪子門口經過,居然讓我看見那個經常和你在我這兒見面的年輕人。”
“所以嬸子你就覺得是我逼死了他們一家?”林鴻文苦笑著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