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裡那一瞬間的神采,忽然間就明白了。那與平日裡她笑臉迎人的笑是不同的,此刻她是真的打心底的喜悅。
“紅姐”,周時英從懷裡拿出一個紙袋,秦紅瞬間笑意全無,有些無措地看著他,“你是給我送禮金來了麼?”
周時英回身把門閂插上,拉著秦紅的手,讓她坐下。秦紅不知他什麼意圖,忐忑地看著他,誰知周時英居然單膝跪下了。
秦紅驚得忙伸手去扶他,“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周時英笑著吻了吻她的手,抬起頭眼睛亮亮地看著她,“聽卿之說,洋人求婚時,要單膝跪地,還要送戒指給對方。我不明其中就裡,但想著除了天地和父母之外,對結髮之妻也應如此尊重。紅姐,時英雖然年輕,不如別人那麼成熟穩重,但對你心意並不比別人少一分一毫。如果你願意,我今天就給你贖身,六禮娶你過門。”
秦紅愣愣地看著他,想笑,眼淚卻先一步掉了下來,一滴一滴地砸在周時英的手上。周時英抬手輕輕地擦掉她臉上的淚水,“紅姐,是時英不懂事,這番話早就應該說,就不會惹你傷心了。”
秦紅笑著搖搖頭,眼裡噙著淚說,“我還以為我等不到你了。”
周時英鄭重地拿出戒指套在秦紅的無名指上,虔誠地吻著她的指尖,然後緊緊地攥在手裡。
105。
周時英和秦紅成親定在半個月後,周時英想大辦,但秦紅卻不想聲張,只說請關係近的人來就好了。為了名分的事,兩人還吵了一架,秦紅怎麼也不肯不做正妻,說這樣會讓周時英丟臉。周時英說咱們情投意合,你情我願,光明正大,有什麼丟臉的?兩人爭執了一番,秦紅見周時英一臉委屈,便說知道周時英是真心待她就行了,名分不重要,畢竟娶個風塵女子做正妻不是什麼體面的事。若是因為娶了她,而讓周時英被人指指點點,那比戳她自己的脊樑骨還難受。周時英無法,只好隨她去。
雖然明知秦紅苦心,但周時英心中還是有些氣悶,便叫上林鴻文等人去喝兩杯。推杯換盞間,把秦紅非要作妾的事情學了一遍。
林鴻文問,“那你就真的隨她了?”
“那還能如何?”周時英說,“她要作妾,那就作妾,我不娶正妻不就完了麼。”
林鴻文端著酒杯直樂,捅了捅旁邊的徐卿之,“你看見沒?還是何穆說得對,也就紅姐治得了他。”
徐卿之幾杯酒下肚,有些微醺,笑道“妻也好,妾也好,全看你心裡如何看她,你心裡要是愛她敬她,那她就是正妻。如若不然,不過也就是空有個名分罷了。”
周時英展眉一笑,“卿之最對我心思。”
徐卿之從兜裡掏出個信封說,“最近好事兒還真是不少,昨天悅軒的回信也到了,他在信裡推薦了幾家紡織廠,說如果咱們有意,他可以幫忙牽線。”
“那可是太……”周時英忽然頓了一下,表情複雜地掃了一眼林鴻文、徐卿之還有何穆,才緩緩地說,“太好了。”
林鴻文不動聲色地扯了扯嘴角說,“是啊,有熟人牽線,省了不少麻煩。”
徐卿之把信塞到林鴻文手裡,“你回去看看,改天咱們四個再一起商量一下。”
林鴻文說好,轉頭又問周時英,成親的事準備得怎麼樣了。周時英面無異色地說,“紅姐不讓聲張,需要準備的事情很少。酒席我已經定好了,屋子也佈置好了,本來想僱一幫吹嗩吶的,紅姐不讓。”
“紅姐也是為你著想”,何穆說,“一輩子就一次穿著正紅色衣裳坐花轎的機會,為了你,她都能不要,可見她看重你。”
“我知道”,周時英笑笑說,“想來這世上也沒有人像她一樣為我了,你說是吧,鴻文?”
林鴻文看了他一眼說,“那是自然,你們是夫妻嘛。”
何穆在桌子下面用腳輕輕踢了踢林鴻文的小腿,林鴻文將右手放到桌面下,擺了擺手讓他安心。
成親那天,周時英來者不拒,喝了很多酒,徐卿之攔都沒攔住。喝到最後,賓客都散了,周時英臉色煞白地走到林鴻文跟前,直勾勾地看著他說,“鴻文,當年商隊被劫,我一個人身無分文的來到傅家店,你是唯一一個肯幫我的人,這件事我一直記在心裡,會記到我死的那天。就連我和紅姐,也是你介紹認識的。你信我,把生意交給我打理,從那天起直到現在,我一刻不敢怠慢,生怕辜負了你這份信任。我自問對你掏心掏肺,絕無隱瞞,你呢?”
周時英伸出手指,戳在林鴻文的肩膀上,許是太過用力,把自己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