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站,往縣城去的人很多。喜多陪著卓君在視窗排隊買票,突然卓君怔住了,從車站的出口那一側,張凱騎著黑摩托,正遠遠地對著一個人打著招呼。那個穿白色羽絨服的女孩蹦蹦跳跳地朝張凱走去。
張凱滿面笑容地載著那個女孩飛馳而去。
喜多跟著隊伍往前走著,一回頭,看到卓君拉在後面了,轉頭叫著她:“卓君……”
卓君轉過頭,沉默地跟上來,這三個星期,她的臉都瘦了一圈,小下巴尖尖的,眼睛卻亮亮的。
喜多買了票,遞到卓君手裡,拉著她往候車室走去。
兩個人坐在長椅上,卓君將頭靠在喜多肩膀上,沉默地看著四周熱熱鬧鬧的人群。人人手裡都提著大包小裹,有年前買東西的,有去走親戚串門子的,有陪物件回家的,人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喜多剛才其實也看到了那一幕,她明白卓君心裡的酸澀。
伸手輕輕握住卓君冰冷的小手,喜多小聲地說:“卓君,你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跟你相差太遠。……其實他自己也心裡知道的。”
卓君默默地流下兩行淚,小聲哽咽著:“我知道。”
喜多掏出小手帕,幫她擦了擦眼淚:“只當是交了個朋友罷了,張凱會娶一個和他門當戶對的,能替他看店收錢的,你們倆,不可能在一起。所以,就沒必要傷心了,是吧?”
卓君點點頭,淚痕已經幹。候車廳開始廣播了,發往縣城的車可以開始上車了。
卓君背起包,站起身,和喜多道別。
喜多幫她把圍巾整整好,笑著說道:“過完年很快就可以見面了,別太想我哦。”
卓君勉強一笑,點點頭,轉身向入口走去。
喜多目送著卓君上車。揮了揮手,自己也離開了車站。走到商店門口,喜多想起了一個人,便邁步走了進去。
不一會兒,喜多拎著些糕點糖果罐頭走了出來,一路徑直地往金梅梅家走去。
有兩年多了,自從爹渾身是血地被人抬到衛生所以後,喜多就再也沒有走過這條路。今天走在這條路上,卻想不起對金永順的仇恨,想起的卻是當年入學第一天,金梅梅掏出的小手帕,胖胖的臉蛋上掛著的真誠的微笑。
金家的肉鋪已經關門了。兩年不見,這個小矮房子破舊的不成樣子了,和記憶裡的那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小菜院後面明亮的小店鋪的樣子相去甚遠。店門口一幅破敗的樣子,門窗戶上的棉布簾子蒙著一層灰,好幾處都綻著口子露著棉花。
鎮上又起了兩家肉鋪子。有一家就在臺灣街上,生意紅火的很。喜多打量著這個四處透風的小矮屋,又想了那天下午和金梅梅媽一起扒在窗臺上,看著鋪子裡那隻大耗子發瘋般地在屋子裡亂竄。
猶豫了一下,又轉到前面的街上,這邊是梅梅家的大門。也同樣的掛了鎖。
喜多站在門口徘徊,吱呀一聲,隔壁大門開啟,一個女人拎著渾水桶走出來,往院杖子處的水溝裡倒水。喜多忙上前打聽著:“嬸,你知道金梅梅上哪去了嗎?”
那個女人抬頭看了看喜多,哎呀了一聲,指著喜多,“你是夏喜多吧?天啊長的這麼出息了,嬸都不敢認你了。快來家坐坐吧……”
鎮上的婦女都羨慕朱嬸和趙嬸的差使快羨慕瘋了。這鎮上哪裡還有人比朱嬸更命好的?跟了喜多做豆腐,不到三年就買得起鎮上最高檔的商品房了。每天朱嬸輕輕巧巧地記個帳,收個錢,賺的就多過一個壯勞力!鎮上的女人們都巴望著能有這樣的美差呢,這個女人也不例外,好容易看到金主了,非得要拉著喜多往屋裡走。
喜多好容易才掙脫她的手,笑著說:“我還有事,就不進去坐了,……梅梅去哪了嬸子知道嗎?”
那女人見喜多不肯進屋,也只好放手,聽著她問著金梅梅,表功似地湊上來道:“娘倆兒今天一大早就去十八里堡子看金大頭去了。”
十八里堡子是縣城設的監獄。距離縣城十八里而得名,但距離古水鎮就八十多里了,和古水鎮的位置剛好是一南一北。
喜多失望地哦了一聲,估計今天梅梅回來得晚上了。想了想,便把手裡的東西遞給那個女人,笑著說道:“嬸子,你幫我轉交給梅梅好不?就說我來看過她,有時間的話,請她來喜豆腐坊找我。我會一直在家裡呆到三月一號開學呢。”
那個女人忙不迭地接過東西,笑呵呵地說道:“好咧,嬸子一定幫你帶到!”
喜多道了謝,轉身要走,那女人又哎哎了兩句,問道:“喜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