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僵得青筋漲起。只聽裴子曜突然變了語氣,怨恨地說:“裴牧,你知道的,她不要做我的妾,她恨我這樣侮辱她,可她為什麼就願意做慕垂涼的妾?為什麼!我今日來,就是來看看她是否被蔣婉折磨死了,我要看著她受盡慕家欺凌,看著她過得一天不如一天,看著她有朝一日在我面前痛哭流涕說後悔!我要恨她,我要恨她一輩子!”
這一句幾近嘶吼,雲卿自然聽得真切。夜深風寒,雲卿呆愣了半晌,忽反應過來,胡亂裹了斗篷匆匆去了。
次日一早,裴二爺過來幫雲卿號脈、換藥、調整方子,並盯著她喝了藥方才一頭扎進了書房。雲卿念著裴二爺昨晚未說完的話,幾次欲問,都叫旁的事給莫名其妙打斷了,裴二爺也無心再說,雲卿這裡沒事時他大多都在書房,連前陣子十分上心的所謂雲卿名分問題,如今也不大在意了。
十日之後,原是先前定好的納吉定盟之日,但慕家人卻並未按時過來。倒是蔣寬坐不住了,一大早就匆匆登門,開口便是要接雲湄回去。
雲卿傷本不重,如今已好得七七八八,聽聞是蔣寬,略沉思了一會兒,末了對疲�q說:“跟我姑姑說蔣寬來接她,讓她先收拾著。蒹葭,隨我去招待咱們這位貴客!”
117 春滿
蔣寬如今是雲湄的夫婿,自然就是雲卿的親戚,礙著這層關係下人不敢怠慢,遂一路將他請進了拾雲軒。雲卿倒不心急,妥妥帖帖收拾了一番方帶著蒹葭出去,只見蔣寬心急火燎地坐不住,下人斟的茶是一口未喝,見她與蒹葭過來,整個人立刻不對勁了,目光躲閃了一番,像是怨恨,又有些緊張,躲也不是,迎也不是,彆扭極了。
雲卿便笑:“我姑姑去祭拜祖父,約莫還得一會兒,不過我已經著人幫她收拾東西了,很快就好。還煩請蔣少爺稍等一會兒。”
蔣寬倒是靜下來了,只是臉色分明不大好。
他自以為待雲湄極好,與雲湄也十分恩愛,然而云卿卻始終叫他“蔣少爺”,連從前直呼“蔣寬”那種語氣都沒有,端的是刻意生分著。
換句話說,她不承認他。
“那我去幫她收拾東西。”蔣寬躲開目光道。
雲卿盈盈淺笑,安穩坐著,看著蒹葭為她倒茶,邊看便說:“那倒也不必了,丫鬟們都在呢。不過說到這裡,倒想起有件事需得跟蔣少爺你說,蔣少爺不妨先坐。”
蔣寬陰沉著臉看她一會兒,不吭不響地就近坐下了。
雲卿便笑道:“是這樣的。起初我姑姑去蔣家只帶了一個白芍,是跟了我姑姑多年的,性子溫良,處事周到,忠厚仁善。隨後嵐園又補了紫苑、紫英、白果、白前四人,我姑姑義父趙家又添送巧綠一人,共計六人服侍我姑姑。因知蔣少爺你如今每日去茶莊應卯,怕我姑姑新婦出嫁太孤單,所以著嵐園一等大丫鬟紫蘇前去作伴,順帶調教幾個小的,免得她們不懂規矩在蔣家犯什麼錯。這些蔣少爺也都知道的吧?”
蔣寬不大理事,家裡多半是他娘看著,所以除了紫蘇、白芍、巧綠三人之外,餘下也分不清誰是誰。但仔細想來數目是不錯的,便點頭說:“是這樣沒錯。”
雲卿便說:“陪嫁的丫鬟,既跟去了蔣家,我原也就不該再說什麼了。可是……”
蔣寬一心等雲湄,本就急躁,聽雲卿猶豫便道:“你就直說吧,能是多大的事!”
“小事,”雲卿也不惱,靜靜笑說,“都是小事。一來紫蘇並不是陪嫁的丫鬟,只是過去與我姑姑作個伴兒,聽說蔣少爺你也是對她禮遇有加,我嵐園十分感激。可如今嵐園即將要辦喜事,我爹常年不理家不懂這些,我呢也不便再事必躬親,而紫蘇又是嵐園一等大丫鬟,在裴府上時就跟著辦過裴大小姐的親事,交給她最是穩妥。所以頭一件事,我想將紫蘇留下來,就不再跟去蔣家了。”
蔣寬與雲卿原也算得朋友,知她與朋友說話並不是這個樣子,因而越聽越厭煩,沒來由心生惱火,但顧忌著雲湄也只得忍了,只僵硬吐出一個字:“好。”
意料之中,雲卿笑道:“多謝蔣少爺。這第二件事倒是有些為難了,倒叫我不好意思開口。”
蔣寬一忍再忍,沉著臉死死低頭,卻聽雲卿不再開口,彷彿就等他也客套得把話順下去,一時就惱了,拍了桌子說:“雲卿你能不能不這樣?你有話就直說,故意跟我搞什麼彎彎繞?這樣多有意思?”
雲卿坐的越發端正,抿嘴喝了口茶,勾起一弧笑意說:“既然蔣少爺如此說,那我就單刀直入,開門見山了,蔣少爺莫怪我不客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