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的話,“進了暗花流,只有死了才能出去,不然的話就只能變成一個殺死別人的人。”
“沈谷凌,你要留在這裡嗎?”
“是的。”
那時候,泉還不叫做泉,他叫做沈谷凌,死老頭給他取的名字,他也是這樣毫無表情毫無情緒的告訴少女的,而少女聽到他名字的一瞬間便笑著告訴他,“你的名字很好聽。”
這句稱讚在泉看來遠遠比不上少女驅散迷霧的甜美一笑,十四年以來,第一個對他笑著說話的人就這樣的出現在他面前,那個被他當草藥一樣救下的少女,此外,少女還告訴他,“我叫做慕容燕,燕子的燕。”
意外的,少女比他還要大了半歲,十五歲不到的少女,穿著灰白色的麻布衣衫,黑色的頭髮像流動的光澤很自然的垂落在肩頭,長長的睫毛像霧一樣,還有嘴角兩個迷人的梨渦,明明很好看,可蒼白瘦削的面龐褪去了她的明豔氣息。
她眨著長長的睫毛,對葵說道:“我也要留下來。”眼神中一點也沒有畏懼之意。
葵說:“也許你連一天都會熬不住。”
“反正我已經死過一次了,所以再多一次也沒什麼好怕的呢。”彎彎嘴角,梨渦浮現,這次笑得真正的明豔動人。
“你不用勉強的。”至少泉會施毒,一般人根本接近不了他,再者,什麼地方對他而言根本沒區別,反正死老頭成了一杯黃土了,不是天山在哪煉毒殺人都不要緊,可她會什麼?她什麼都不會。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她只是安靜的微笑,笑過之後,慘白的面色有了稍稍的好轉,笑盈盈的眉眼似乎在告訴他,你救了我的命,你若要留在這裡,我也就留在這裡陪著你,如果我不幸早死了,那就當作……我是一棵沒有用的草藥吧,棄之忘之就好了。
就這樣,他們留在了暗花流。
泉因為精妙的施毒手法被葵早早的賜予了‘泉’的稱號,而她則要透過層層歷練,活下來才能再次和他平起平坐。
泉不知道她在暗花流的第一個夜晚是如何度過的,她又是用怎樣的心情決定留下來做一名殺手的,並在天亮之後就去迎接第一次的生與死的考驗。
是不是一時興起,有沒有勉強,泉並不知曉,但是那天,當著他的面,她確實選擇了和他一樣的道路;也許是真的想要留在這裡變強和他一起,又或許是別的什麼原因,泉帶著惶惑,帶著惴惴不安的好奇心注視著她。
晨曦,並沒有讓人覺得是希望的降臨,晨霧中瀰漫的是不可預測的未來之光,或蒼白或血紅。
第一天的試煉,她就被推進一個土坑,負責訓練的人說,“想要殺人,就要自己先嚐試被殺的過程。如果你們沒有死亡,就證明你們有資格去結束別人的性命。”
漫天的黃沙,飄進十幾個不深的土坑,十幾個少年少女被推了下去,然後在很快的時間內坑裡的人便被沙土整個兒埋了起來,如果你在一個半時辰內還活著,就有資格進入下一場試煉。
被推下坑之前,泉看得清大家眼睛裡呈現出的恐懼之情,也包括她,可她在輕瞥間卻對他施以微笑,不是最初的也不是最後的。
時間,在忐忑中悄悄流逝。
一具一具的屍體被挖了出來,他真的擔心下一具被挖出的屍體是她。
等到她被挖出來的時候,因為無法呼吸而憋成紫色的臉,沁滿汗水的手異常的冰冷,他握上她的手,“死了嗎?”
握上她手的那一刻,她竟喃喃自語,唇間溢位的是個陌生的名字,短短的字元,昭示著她的決心。
--夜,夜,夜……我、不會死的。
如此不斷重複著,在昏迷失去意識的時候。
泉落寞的緊握她的手,在金黃色清澈的光中,捏緊拳心,從未有過的在意油然而生。
就這樣,她依靠著泉無法明白的堅強意志咬牙挺過了一關又一關,從第一次殺人時從現場嚇得瘋跑,再到之後殺多少人都不曾眨眼,她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花了六年時間得到了‘螢火’的稱號。
被主上賜予封號的那天,她喝了很多酒,吃了很多塊梨花糕,喝著酒失笑著,嚼著梨花糕大笑著,她說:“我知道前任螢火是怎麼死的呢,真諷刺,沒想到繼任‘螢火’之位的人會是我,呵呵……”她無奈的笑散落在風中,迷了泉的眼。
殷紅的玉曳鞭擱在桌角,明豔不過她雙頰的緋紅色;寒芒四射的碧玉針玩轉在指尖,卻亮不過她眼睛中的眸光。
“夜,是誰?”事隔六年之後,泉還是問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