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手輕腳的。眾人都知道皇上正處在暴怒期;誰也不敢去觸這個黴頭。
正統皇帝半靠在御榻上;一個大力的太監按摩太監跪在腳踏板上,小心地給他按腳。正統閉著眼睛,眼下一片青黑,顯得十分勞累。這個時候陳嘉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本來不欲打擾皇帝,正統卻已知道他進來了,張開眼睛道:“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陳嘉看見正統皇帝的雙眼黯淡無光,道:“啟稟皇上,奴才已將鹹福宮的人全都處置了。”所謂的處置就是全部處死的意思。正統嘆了一口氣,他不是殺伐果決的帝王,聽了這話心裡多少有些不忍,不過事已至此,為了他的尊嚴為了皇室的臉面,這些人是非死不可的。
陳嘉心裡微微有些不屑,皇帝當到正統這個份上也真是少見。心腸軟到這種地步,也真不知道他怎麼在皇帝的寶座上坐這麼久的?心裡雖然在腹誹,面上卻是絲毫不顯,反而比之前更顯得恭敬了。
正統嘆完了氣,又慢慢地閉上了眼睛,那個按摩的太監不敢稍有停頓,仍然十分賣力地給他按腳。正統道:“那個偷取五色土的賊人,審得怎麼樣了?”
“正要給您稟報!那人乃是鹹福宮中一個灑掃的太監,名叫懷仁,平時也顯不出他來。奴才把他投入慎刑司,諸般的刑具都上了一遍,他卻嘴硬得很,只說是聽人說社稷壇上供奉的五色土價值連城,他一時鬼迷心竅,想趁著過年的時候將五色土偷出來,悄悄賣了換些銀子,並無人指使!”
正統微不可察地點點頭,“他的口供可是真的?”
“奴才從內務府取了卷宗回來,卷宗上面寫著他的祖籍是河南,不過奴才經過多方調查得知,此人平素喜食辣子,各種生活習性倒像是蜀漢那邊的人?”
正統猛地睜開眼睛,吃驚地道:“你的意思是,此人是蜀漢派來的細作?”蜀漢自太子劉章即位之後,勵精圖治,富國強兵,一直對大楚虎視眈眈,就像是埋在正統心口的一根刺,聽了這樣的話,正統又怎麼會對這個人不重視?
陳嘉道:“正是!奴才懷疑他是受了劉章的指使,偷取五色土恐怕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在鹹福宮多日,恐怕和太子之間也有瓜葛……”
正統“霍”地站了起來,“查,給朕好好地查!這個逆子不但淫辱庶母,竟然還敢裡通外國!真真是膽大包天啊!”本來過了一天的時間,正統對太子的氣已經消了不少,有心對太子寬宥處理,得知了這個訊息他不由得對太子重新恨之入骨起來。
“奴才遵旨!”
陳嘉剛剛退出去,就有內侍小心地進來回稟道:“啟稟皇上,皇后娘娘在殿外求見!”
正統皇帝素來不喜這個人老珠黃的皇后,不過皇后畢竟是他的結髮妻子,正統沒有登基當皇帝的時候和皇后共患難過一段時間。原配嫡妻的這種恩情他還是顧及著一些,這才沒有因為太子的事情而牽扯到她。
聽說皇后來了,正統不耐煩地揮揮手:“不見不見!叫她從哪兒來就回哪兒去!”
內侍總管得了皇上的命令出來傳旨:“娘娘,皇上正在殿內休息,現在什麼人都不見,您還是先請回吧!”
自從得知太子被囚禁在懷仁堂皇后就覺得天都塌了一般,她到現在都沒搞清楚太子到底犯了什麼罪。聽說皇上不肯見她,她便將頭上的釵環全都卸下,一聲不響地在乾清宮門前冰涼的青石板上跪了下來。
那內侍總管十分為難:“娘娘您這是何必?”
“你回去告訴皇上,若是他不肯見我,我就一直跪在這裡,直到他肯見我為止!”
內侍回到乾清宮,將皇后的話告訴正統。正統冷哼一聲:“她既然願意跪,就叫她跪好了。若不是她教子不嚴,怎麼會將太子教得這般不忠不孝!”
過年的時候,正是天最冷的時候,皇后在呼嘯的寒風裡跪了整整兩個時辰,凍得嘴唇青紫,瑟瑟發抖。內侍不敢隱瞞,稟報了皇帝。正統透過南窗看過去,見她跪在地上,身子已經搖搖欲墜。到底動了惻隱之心,道:“去把皇后請進來吧!”
內侍總管注意到他用了一個“請”字,急急忙忙出去將皇后扶了進來。
皇后進了乾清宮就跪在地上:“皇上,不管太子做了什麼惹怒了皇上,都請皇上看在太子這麼多年侍奉皇上至誠至孝的份兒上,求您寬恕了他吧!”
“至誠至孝?”正統皇帝嘴角扯起一絲冷笑,這個逆子都爬到他妃嬪的床上去了,皇后也好意思說他至誠至孝,正統真是覺得無與倫比的諷刺!“這個畜生也配這四個字的評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