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瑾天也終於笑了,冷靜又沉穩的說:“嗯,但願吧。”
雖然這種冷靜和沉穩,真的不應該出現在一個剛失去了孩子的男人臉上。
我從醫院離開,外面下雨了,大雨。我沒有打傘,走在路上很多人大概都覺得我瘋了,從頭到腳被雨淋透的感覺不好,可也讓我清醒,縱使一個人再可悲,再倒黴,也不應該什麼倒黴事都能讓她撞上。
自從我見到了狄瑾佑,自從魯寧認識了屈瑾天,我和她原本平靜的生活就開始漸漸失控了,我感覺到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操縱著什麼,起初我以為是命運,可我現在越來越覺得,很多事都是人為的。
最明顯的,就是陸凱的死。
我打通了狄瑾佑的電話,約他一會兒見面,我得先回家去換衣服,但他堅持要來找我,找就找吧,本來就很頹廢了,被淋溼無非在頹廢上加一層狼狽。
我渾身溼透,進咖啡店都被人嫌棄,服務生不願意我坐在布藝的沙發上,我選了個角落坐在椅子上,一口氣要了他們店裡所有的咖啡,他驚訝於我的大手筆,幫我端咖啡的時候臉色終於好了一些,我其實很想甩一百塊錢在他臉上,告訴他這是小費,可我若是真的那樣做了,就真的太low了。
狄瑾佑來的時候我衣服已經被空調吹的半乾了,只是頭髮還亂著,他坐在我對面,一臉凝重的看著我面前桌子上擺的滿滿當當已經全部都冷掉的咖啡,終是嘆著氣起身離開,過了一會兒拿了一條幹爽毛巾回來。
我沒接他的好意,將毛巾搭在椅子扶手上,他也拿我沒辦法,我的語言在他來之前就已經組織過了,我問他:“陸凱的死,和屈瑾天到底有沒有關係?”
狄瑾佑可能沒想到我會直接問這個,搖搖頭說:“沒有證據。”
我不免嘲笑他:“就你這樣,怎麼可能斗的過屈瑾天?”
狄瑾佑無視了我的諷刺,過了一會兒說:“我知道米勒在哪。”
我原本翹著腿,聽到他這句話我迅速坐直了身子,腳踢到了桌角,一桌子的咖啡都在晃動。
狄瑾佑表情並不是很好,顯然其實他是不願意告訴我米勒的動向的,但我也不知道是什麼驅使他對我說:“五個月前的一份體檢報告顯示,米勒患有慢性腸炎,之前也因為急性腸炎住過院。”
他說的沒錯,這我都是知道的,可他是怎麼知道的?這都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他接下來的話:“三個月前,米勒分別在本市的兩家三甲醫院做過檢查。還去過北京的一家醫院,檢查結果都是疑似克羅恩症。”
克羅恩症?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這樣的疾病。
“後來,他去了荷蘭的一家權威醫院做檢查,得到的結果,確診克羅恩症。”
“什麼是克羅恩症?”我說的時候聲音都在抖,狄瑾佑看向我,很緩慢的說:“是一種至今都不知道病因的疾病,症狀看起來很像腸炎,伴有組織增生,手術過後複發率百分之百,目前都沒有好的治療方法。只能依靠非常昂貴的藥物養著,即便如此,隨著病情發展,還是有較高的死亡率。”
至今都不知道病因的疾病……較高的死亡率。
我只覺得滿屋子的房頂都在轉,狄瑾佑走到我身邊扶住我,我才沒有從椅子上跌下去。
“你……是怎麼知道的?”我說話像鬼一樣,這一件件事,真的已經超過我所能符合的全部了。狄瑾佑沉?了一會兒,終才緩緩開口說:“給米勒出具檢查報告的其中一家醫院是私立的,我和我媽是這家醫院的股東。”
難怪他以前能知道保健科還還是不好,他還經常出現在醫院裡。我被醫鬧襲擊的時候是,很多時候……原來,他竟是那家醫院的股東。
狄瑾佑繼續說:“雖然我並不想告訴你,但是米勒的病我覺得也有人插手過了,我自己的醫院裡,應該混著很多屈瑾天的人,他們都在暗處,我無法察覺的地方。”
我凝眉看著他問:“什麼意思?”
狄瑾佑走到我面前坐下說:“我前幾天在醫院裡開除了一個人,他曾數次將病人隱私的病歷外流,藉此收受錢財。”
我問:“那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既然他說了可能有很多這樣的人,總不可能突然就作死被他抓住了?
狄瑾佑看了我一眼說:“也是無意中知道的,我自從知道了……你和唐明離婚時流產的事情,就做了調查,你的那份報告就在流出的報告中。”
提到過去,我心裡還是一陣難受,但他說的沒錯,那份報告確實出現在了唐明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