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點譏諷,“你和前幾日大不一樣了。”
“我出言不遜,大人教訓得是。”
嬰郜摸著手上的尾戒,無可無不可地笑笑,“你想走?”
孃的這不廢話麼?
傅久久心裡罵,嘴上還是說,“聽大人吩咐。”
“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殺你麼?”
傅久久不語。
“你是不是覺得,妖族尚武,都是殺人不眨眼的?”
“我並沒有這麼覺得。”傅久久抬起頭,說得真心實意,“之前我對妖族不甚瞭解,遇見木靈脩之後,我更是認識到,原來妖族……還有這樣的……”面上露出很嘆惋的神色。
木靈脩被噎了一下。
這是在報復吧?
嬰郜輕笑出聲。傅久久發現,其實他很愛笑。
“的確。但我殺你的理由有很多,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
傅久久竄到木靈脩身後,“裙帶關係算不算?”
“從你昏迷到現在,到期了。”
傅久久拽著木靈脩的後衣領,小聲對他說,“虧我一瞬間覺得你的背影高大了。”
木靈脩不服,“我本來就比你矮。”
傅久久想了想,對嬰郜說,“你殺我的理由無非是不信任我……”
“也不一定。”嬰郜莞爾,眼睛盯著傅久久背後,彷彿那裡長了什麼東西。
傅久久眸色沉了沉,不自在地側身,緩緩道,“既然不存在信任問題,我想,我可以為你做事。”
木靈脩呆了呆,脫口而出,“做棺材嗎?”
孃的你非要堵我嗎?傅久久惡狠狠地瞪他。
木靈脩摸摸鼻頭,低頭看鞋尖。
“你?”嬰郜朗聲大笑,“你覺得有什麼你能做這個宅子裡的人不能做的事?”
“我可以為你打造武器!”傅久久面露得色,“呃,還有棺材……”聲音越來越小。
嬰郜轉而對著木靈脩,有些惋惜,“看來你們要分開了。”
“是真的!”傅久久急急翻出玲瓏袋,一抖,嘩啦啦掉出三件寶器。
“雁陽刀,翎羽箭,滄古槍……”法器照得滿室亮堂,嬰郜隨手撿起一件,喃喃自語。
“……的仿製品。”傅久久咕嚕吞了口口水。
嬰郜將翎羽箭收入袖中,“收拾東西吧。”
木靈脩有些失望,傅久久有些絕望。
嬰郜挑眉,“你不需要一個鍛造室嗎?小鍛造師。”
兩雙小動物般的眼睛齊齊一亮,傅久久搶著道,“我住在這裡就好。”
這座宅子裡實在不宜單獨行動啊……
木靈脩竊喜地瞟了她一眼,傅久久忍不住摸摸他毛茸茸的小腦袋。
嬰郜的辦事效率很快。翌日,木靈脩居住的院落就闢出一間小室,供傅久久作業。
從嬰郜任用傅久久的那一刻起,整座宅子就像是活了起來。
妖族們無不表達出對這個瘦小平凡的少女的好奇。健壯的冉遺族兄弟阿威阿武搶著將冶煉的大鼎搬入室內,多舌的烏族少年羌笛追著木靈脩問傅久久的訊息,霸道的狐族女子紗迦靠在門上,對著清理工具的傅久久虎視眈眈。
傅久久又恢復了木靈脩初見她時的沉默少語,採取“不看不聽不理睬”三不政策,生生將各妖族的好奇心憋在肚裡,直至消化殆盡。
傅久久和木靈脩終於洗上了久違的熱水澡。嬰郜特意按照木靈脩原來的樣式給他做了一件新袍。傅久久則一個澡洗完,臉洗乾淨了,身上仍是那件破得不能再破的乞丐裝,只是沒那麼臭。
白日的時候,傅久久就窩在那間小小的鍛造室。每每木靈脩自然醒來,傅久久早已拘在結界裡,隔絕一切外音,不知工作了多少個時辰。中午她會出來換一次水,解決人生大事。傍晚的時候,嬰郜偶爾會來看看。樞麟依舊負責他倆的生活起居,晚上傅久久出來時碰上他,還會點頭示意,鞏固同僚情誼。
一句話總結傅久久的生活,就是起得比雞早,睡得比豬晚。
夜已深。
嬰郜靠在窗欄上,仰望月朗星稀。身上僅披了一件單衣,暗紅的長髮乖順地垂著,光影將他的戾氣打磨得圓潤。
樞麟在院內,放柔了腳步,不忍心打擾主人難得的片刻寧靜。
“過來吧。”嬰郜還是察覺了。
室內的光亮突然盛了些,樞麟進門,一支做工極為精巧的箭羽橫在桌上,神光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