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肉了。和隔壁禁地不同,祭魂湖周圍是有陣法的,她竟然闖過了所有的陣法!
“嘖,快死了,恐怕走不過來了。”
“她的神翼沒了!唉,這幅皮囊,上岸了也不好混。”
“誒,你們神族還講究這些?”
“廢話,沒了神翼就跟你沒了小弟弟,天地不容!”
兩個沒臉沒皮的流氓魂開始互飆葷段子了。以前“它”是很喜歡聽的,但這次,“它”卻被那個拖著殘破的身體,深一腳淺一腳走過來的女人所吸引。
快油盡燈枯的身體卻讓“它”看到了鮮活的生命力,“它”突然覺得,只有支著兩條腿在陸地上行走,不管走的多麼踉蹌狼狽,那才算真正的活著。
“那個人,我能要嗎?”
那是“它”第一次主動表達。
周遭的一干魂都驚呆了,那兩個沒臉沒皮魂的瘋言浪語卡在喉嚨裡,“咕嚕”一聲吞下去了。
“……你、你可要想清楚了。”
“這人一個人來這種地方,肯定沒什麼朋友的。”
“說不定日後會被追殺。”
“等下一個吧。”
“……”
這幫魂又開始喋喋不休了。“它”伸出只有透明輪廓的大手一揮,“我想要她。”
沒有一個魂說話。
蹲邊上的那個從不合群的魂倏然開口,他的聲音意外的低沉好聽,“你上岸後,就回不來了。”
“它”擁有的唯一一個容身之處,將不再有“它”的位置。
然而“它”只是衝他感激地點點頭,然後毅然決然地朝湖邊飄過去。
那個美麗的女人居然撐到了湖邊,她咬破自己的嘴唇,強迫自己清醒。而後哆哆嗦嗦地取出一個白瓷小瓶,手顫抖著伸到湖面上。
太遠了!
“它”心急地想,過來,再靠近一點,再近一點!
女子的頭像被什麼強行拉過來一樣,終於探到水面上方。湖上沒有風,一根頭髮絲都清澈可見。
當“它”和那個女子對視的一瞬間,龐大的記憶洶湧澎湃地衝入腦海。
“它”看到她飄然落在三面環山的綠湖邊上,背後有驚慌的男聲由遠及近地傳來,“姑娘!切勿輕生啊!”
“它”看到那個溫柔男聲的主人細緻地給她的腳踝上藥。
“它”看到同一個男人穿著一身喜服,嘴角含著笑意,眸中閃著燭光和她的倩影,輕輕地解開她衣上的盤扣。
“它”看到那個男人深夜帶著寒氣回屋,滿身傷痕,卻先輕輕地給她掖好被角。
“它”還看到那個男人身上爬滿了可怖密集的符文……
那個女人最終倒下了,她的目光開始迷離渾濁,卻看著“它”一點一點地從湖裡走出來,愕然地看著“它”,而後又像想起什麼似的,漸漸安詳地閉眼。
“它”奇蹟般的領會了她的意思——她把“它”當成了她,她託“它”好好照顧那個人。
其實她並沒有錯,“它”摸著自己的臉頰,抖了抖剛剛擁有的還不怎麼習慣的破敗神翼。從今往後,“它”就是她了,“它”就是巧工了。
……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本來打算寫正文裡的,沒地方放置,又需要解釋
……就番外了=_=
☆、地淵
一輛墨黑的馬車攜卷著塵沙而來。拉車的烏青白額馬有三隻眼睛,四肢健壯,馬鬃飛揚。玄黑的馬蹄下踩著硃紅的火焰,馬蹄疾馳,卻沒有落在地上,那四朵火焰像騰起的雲霧,托住了馬蹄。
馬車的車廂精緻而寬敞,車廂頂上豎著藏青色的大旗,旗上畫著低頭攬翅的大鳥,簡潔而生動。
這是一列長隊。就這麼一匹馬,除了馬車,還拖著車廂後蜿蜒數十里的貨物板車。板車上沒有人掌控著方向,這列長隊卻沒有中斷。
駕馬的老漢驅使著這匹妖族良駒進了地淵。坐在敞篷裡喝酒吃肉的妖族守衛瞄了眼車頂上的旗,就繼續喝他的酒吃他的肉了。
倒是老漢停了下來。他個頭不高,卻靈活的很,滿是溝壑的臉夾雜著歲月的痕跡,額角處有燙傷的疤痕。他收韁繫繩,自來熟地在守衛邊上坐下,倒了一大碗酒,砸吧砸吧嘴就喝起來。
守衛淡淡地覷了眼車,往嘴裡塞了塊肉,口齒不清地問,“一個人?”
“沒呢。”老漢奪了他的筷子,夾了幾塊肉就往嘴裡塞,“車裡十幾來號人,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