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易森把他試圖伸向自己的手大力揮走,冷笑一聲,然後從齒縫間擠出幾個字:“你,怎,麼,還,沒,死?”
“你太過分了!”那幾個字,就如同一根根針紮在我心口,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感覺到眼裡氤氳出溼溼的霧氣,“他是你爸爸!沒有他就沒有你!”
這時顧易森的眼裡已經因為憤怒滿布了血絲,他倒退了幾步,然後撞到了身後的櫃檯,他的手在那裡撐了下,然後觸碰到了紅酒杯,他握住酒杯的動作有些虛弱,裡面的紅酒在一秒間就倒了,全部灑在他的白色衣袖上。“如果是這樣,我寧願我從來沒有存在在這個世界上。”他輕笑,那笑帶著明顯的嘲諷,“嶽加南,原來你之前費盡心思說要請的人,就是他!你揹著我見面的人,也是他!你為什麼從來就不懂乖乖得待在我身邊,為什麼一定要觸及那些你不該管的事呢?”
他的眼神裡是慢慢的失望,我看著著實心驚,但此時我已經被他刻薄的話激怒了,不自覺就提高了分貝:“對!我什麼都不該管!你生病了我不該管!你要分手我也不該管!你姐姐和媽媽怎麼就去世了我也不該管!我……”
“啪!”
紅酒杯被大力地砸在地上,瞬間四分五裂,我被嚇得差點跳了起來,不自覺一聲驚叫,不可思議地去看顧易森。
他的拳頭用力地攥緊,太陽穴上的青筋暴出,臉上是極度的憤怒。
此時,所有的聲響都消失,那些喧鬧談笑的人都停下了話頭,轉向我們。我爸和我媽馬上小跑了過來,看了看地上,又看了看我們,問:“這是怎麼了?”
我被氣得說不出話,最先淡定下來的是顧易森的爸爸,他儒雅地微微彎腰鞠躬:“你們是小嶽的爸爸媽媽吧,我是小森的爸爸,來晚了,真不好意思。”
“哦,是親家啊。沒事沒事,能來就好嘛,我們之前也在說什麼時候和你見一面。”我爸媽和他握手,然後隨著他們攀談,顧易森的臉越來越黑,終於在某一刻,走了出去。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他居然就那麼走了出去。
我真的快被氣哭了,氣急敗壞地追了出去。出了酒店的門口,卻不見了他的人。我發瘋地打他電話,回答我的卻永遠是關機。
等到我終於放棄了,狼狽地蹲在路邊時,已經很晚了。期間我爸媽打給我很多電話,內容包括他們和顧易森爸爸談過,知道了以前的事情,他們能理解顧易森,但想法和我一樣,希望他能回來,和他爸爸好好心平氣和地談談。可是,我要怎麼告訴他們,他失蹤了。
我等了那麼多年,卻還是在訂婚宴上,遺失了我夢裡的人。
夜風很涼,我穿著露肩的禮服,渾身上下都是冰涼的,頹然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腦子一片混亂。我不再有之前的憤怒,我覺得害怕,我害怕可能他真的不要我了。我們從前冷戰過很多次,他一直是那麼的淡定,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生氣,從來沒有說出過這麼刻薄而決絕的話。
如果我真的因此失去了他,我不知道,我該怪他,還是怪我自己。
他整整消失了三天,我頻頻給於一穎打電話,一打電話就哭。她和林琛一個星期前就被派出國參加學術會議,因此沒有去我們的訂婚現場,沒有看到激烈和尷尬的場景。她只能安慰我說,我們經歷了那麼多,他怎麼會因此放棄我?同時也毫不意外地把這個“小氣”“鑽牛角尖”的男人罵了無數遍。
但是無論她說什麼,都無法緩解我心裡的疼。
第三天傍晚,我接到了來自醫院的電話。這是我第二次接到這種電話,第一次是那場車禍,讓沈雨愛出現的那場車禍,第二次,讓她又再一次出現,只是這一次,她不再是受傷者,不再是柔弱的樣子,而是在我匆匆趕到醫院時,就給了我一個響亮的耳光。
病房外走道的所有人都震驚了,但是最震驚的絕對是我。我揉著火辣辣疼痛的右臉,瞪她:“你神經病啊!”
“我讓醫院打給你電話,就是為了給你這一巴掌!”她塗著黑色指甲油的手伸向我,一把抓住我的頭髮,把我往病房那邊拖,“你睜大眼睛看看,裡面的那個人,他用盡一切方法來愛你、來給你最好的生活,你帶給他的是什麼?除了無盡的痛還有什麼!你覺得很痛是不是,那我就告訴你,他的痛比你多一百倍一千倍!”
她用力把我的臉推向病房門的玻璃窗,然後我忍著巨大的疼痛,掙扎著,在終於看清裡面的景象時,停止了動作。
兩個護士分別在身材瘦削的男子身邊,拍著他的背,而男子扶著自己的腹部,劇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