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有什麼炫富之類的意思。程遇敏銳地捕捉到,她講話時有些微的字正圓腔,像是專門學過普通話。
“那是什麼琴?”程遇沒看她,依舊語氣淡淡地,說出了她上車後的第二句話。
孟越奇怪他幹嘛問這麼個問題,反應卻先行了一步,“小提琴。”
話剛落音就開始懊惱,怎麼就被牽著走了?
程遇在心裡“哦”了一聲,原來是小提琴啊。他的視線在她的帽子和墨鏡上停留了幾秒,那副裝備差不多遮住了她整張臉,程遇只能看到她高挺的鼻樑,淺粉的嘴唇和線條分明的下巴。
“你是明星?”他又問。
“不幹您的事,”孟越說完又覺得不對勁,馬上加了句,“我不是。”
明明一肚子火了說話還這麼咬文嚼字一口一口“您”,程遇推測這姑娘應該受過良好的教育,家境優渥。身上有淡淡的香味,化了妝,搞音樂,怕被人認出來……這樣的人不是明星就是什麼演奏家,去的又是有名的Music Bar,看來還有可能是喜歡去酒吧玩玩音樂的大小姐。
“哦,是嗎。”從始至終,他的語氣就一直沒換過,好像說的那幾句話只是為了打發路途的無聊。
可是孟越耐不住了,她越來越覺得這個男人就是個危險的怪胎。她按下車窗,瑟瑟的冷風頓時就灌了進來,吹散了車裡的煙味,也吹得她頭腦清醒了些。
只不過還沒半分鐘窗子又自動關上去了。她扭頭看向“罪魁禍首”。
程遇說:“不好意思,我冷。”
孟越狐疑地盯著他,待看到他手腕上擼起的袖子時嘴角狠狠地抽了兩下。
“可是車裡有煙味,臭。”她很是嫌棄地蹙眉。
“忍著,馬上就到了。”
程遇把計程車開得飛快,恰巧這段路既沒什麼人也沒紅綠燈,孟越很懷疑他是不是打算就這樣拖著自己去投胎。她抱著琴在車裡東倒西歪了好一陣,直到周圍的環境越來越熟悉。
孟越:“師傅,可以停車了。”
程遇看了眼愈加接近的聚眾人群,理也不理她,直接繞進了後方的小巷子。
孟越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儘管程遇看不見。
“停車!”
“呲——”一個漂亮的側彎,車子穩穩地停在了……“鷺人歌”的後門。
孟越還來不及思考他為什麼帶她從後門下,程遇就先開了口。
他朝計價器努努嘴:“四十八塊三,零頭就不要了,四十八。”
孟越還沒緩過來,煞白著一張小臉,透過墨鏡死死地盯住程遇,手摸進兜裡去。
程遇抱著手臂看她一遍又一遍地翻口袋,甚至直接把外套脫了下來,到最後才憋著通紅的臉有些羞赧地轉頭,說出的話卻還是那麼不吭不卑:“抱歉,我好像忘了帶錢包。”
程遇挑挑眉,好整以暇地等著她繼續說。
“我朋友就在這裡面,你可以等我一會兒,我馬上進去拿錢。”
他猜她一定是被人簇擁慣了的,本該是徵詢的話卻說得跟命令一般。
“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一走了之?酒吧里人那麼多,我就是找也找不到吧。”
孟越的人生中,自四歲以後就再也沒見過這樣不紳士的雄性生物,她張了張嘴:“那你想……”
“你把那個留下,我就等你。”他指指一直被她視為寶貝抱著的小提琴。
“不行。”孟越斬釘截鐵地拒絕。想了想又說:“我可以把外套押給你。”
她把搭在臂彎的外套放到座位上,“你放心,就算我跑了,你也可以把這件衣服拿去賣了,我才穿過一次,絕對夠車錢。”
程遇瞅了眼衣領上的標籤——哪是夠車錢,買下這輛車都綽綽有餘。只不過……賣衣服這種事,也虧她想得出來。程遇覺得她實在是天真得可愛又可笑,但最終也沒再說什麼了。
孟越把小提琴挎在肩上,手扶住車門站得筆直,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卓然的氣場。
她一字一頓地說:“杜先生,我很快就出來,麻煩您看好我的外套。”
程遇聳聳肩,擺出一副“隨你便”的表情。
孟越額頭上的青筋跳了兩下,再不和他說話了,轉身就走。
程遇又點了根菸,她人是走了,但車裡還留有淡淡的香水味,那清幽的味道和這輛低檔計程車格格不入。他吐出一口白圈,煙霧瀰漫開來,這才堪堪遮住她的氣味。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