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的一個側門開啟了,霍金走了進來,左右兩旁各有一個警察。按照喬治的要求,沒有給他戴手銬。凡是可能引起公眾對霍金同情的任何事情,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同情,他都不會做。他知道,辯護律師的第一舉動肯定是先要求開啟霍金的手銬,而法官們也會同意,相當一部分原因是他們很難不把霍金這個土地擁有者看作是他們中的一員。而且普理查德也曾強調,初戰告捷對於打贏這場官司起著重要的心理作用。
入獄的十八天並沒有對菲利普·霍金的外表造成太大影響。因為犯人無權選擇理髮師,只能被動接受,所以他的黑髮修剪得比平常短一些,但仍然油亮、順滑,自他那方挺寬闊的額頭向後梳過去。他用那雙深棕色的眼睛掃視法庭四周之後,目光停在自己的辯護律師身上。看到海斯密施向他點頭示意,霍金那一直掛著微笑的嘴巴咧開了。霍金慢慢悠悠地走到被告席上,先仔細地整了整自己素淨的黑色西褲,然後才坐了下來。
法官席明顯高出其他席位。這時,法官席後面的一扇門開啟了,法庭書記員立刻起身喊道:“起立。”隨著椅子在瓷磚地板上發出的一陣吱嘎聲,三位法官依次走進了法庭。霍金是最早站起來的幾個人當中的一個。普理查德注意到,霍金此舉顯示出了幾分敬意,而且還會在後來表現出更大的敬意。不管霍金是不是在表演,總之,他的確相信這些法官對他有生殺大權,一定要讓他們對自己有利。
此案的三位控方代理人剛剛落座,法庭內人們紛紛交頭接耳。這時,書記員宣佈,法院開庭審理德比郡斯卡代爾莊園的菲利普·霍金一案,決定是否應該對其進行羈押。
德斯孟德·斯坦利站了起來。他說:“尊敬的法官大人,我代表檢察長出庭。菲利普·霍金被指控強姦十三歲少女愛麗森·卡特爾。同時,他還被指控在1963年12月11日當天或大約這個時候,殺害了前面提到的愛麗森·卡特爾。”
唐·斯瑪特是全場唯一一個面帶微笑的人,此刻正在速記本上專心地做著筆記。這時,主角上場了,好戲開始了。
喬治在展示了自己的證據並經受了海斯密施尖銳的盤詰之後大步跨出證人席,穿過擁擠的法庭向後走去。他抬頭挺胸,滿面紅光。明天,他會回來當庭繼續聽取該案訴訟。但是現在,他需要吸一支菸,需要一個小時的寧靜。他正要向樓下跑去,忽然聽到克拉夫在叫他。他半轉過身,說:“別急,湯姆。貝克徽章酒吧一開門,我們在那兒見。”說完便迅速走下旋轉樓梯,衝出了大樓。
在四十分鐘的時間裡,他一直待在馬姆山的圓形山頂上,心臟在劇烈地跳動。馬姆山高聳於石灰岩與磨石粗砂岩相連的山脊上。懷特峰和達科峰分別聳峙在左右兩邊。冷風抽打著他口中撥出的氣息,氣溫下降的速度比太陽落山還快。喬治猛然回過頭對著天空疾馳的雲團大聲吼叫,以發洩他內心壓抑已久的失望和沮喪。
他眺望著四周的山巒、丘陵、以及高高低低連綿不斷的石灰岩山谷。愛麗森·卡特爾就躺在那裡的某個地方,她的生命被扼殺了,她的身體被自然吞噬了。
該做的他都已經做了,現在就要看別人的了。他要學會放手。
時間不早了。他看到克拉夫正坐在貝克徽章酒吧一個安靜角落裡,一品脫啤酒已所剩不多了。當地人都知道他們需要安靜,所以店老闆拒絕了包括唐·斯瑪特在內的三位記者。斯瑪特威脅說,他要到負責發放許可證的部門那裡去投訴。房東咯咯地笑著說:“那他們就會給我發一枚獎章。你只是在這兒住幾天,可我們是要在這裡生活的。”
喬治端著兩品脫啤酒走了過來,一杯是給克拉夫的,另一杯是給自己的。“你叫我的時候,我正需要出去透透氣。”說著,他坐了下來,“如果當時我再不走,你就會把我送進監獄,罪名是謀殺王室法律顧問。”“都他媽是狗屁!”克勞夫說著,做了一個往地上吐痰的動作。
“我想他會說這只是他的職責所在。”喬治喝下一大口啤酒,“啊,感覺好多了。我去馬姆山,吹了吹風,頭腦清醒多了。嗯,至少現在我們知道了他們會怎麼樣來替自己辯護。我一定要想盡辦法給菲利普·霍金定罪,我將來升遷就靠這個了。”
“法官是不會被他們牽著鼻子走的。”
“但陪審團會。”喬治狠狠地說。
“怎麼會呢?你一向是個好人。而誰一看霍金,都會覺得不是個讓人放心的人。他那副樣子,女人們無法抗拒,男人們一看就討厭。除非海斯密施能把陪審團成員全都換成女的,不然的話,他的辯護不會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