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福隆安輕聲道:“回三公主,皇上禁止五公主今兒個出宮,奴才這也是沒法子……”
和敬公主猜出了個大概,忙笑著說:“我道什麼事!冰兒,要說姐姐今兒個也有事要求你幫忙呢!你姐夫他這兩日身子不好,我尋思著也找了不少太醫,都是些庸才!你的醫術我是知道的,我正好向你討教個方子,順便向皇阿瑪討要幾味藥材。”
若是在平時,冰兒定是什麼都要放下的,但今天不同,姐夫再親畢竟還是隔了一層了,這時候哪裡還顧得上!她望著和敬公主:“姐姐,今兒不成。你不知道我心裡的苦!……”
“我知道,我知道,只不過現在皇阿瑪不同意還是枉然不是?聽話……”
冰兒卻在這時重重地跪倒在地,聲淚俱下:“今天若見不到慕容業最後一面,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可他……”和敬公主見冰兒神色已大不同於往常,心裡竟也是一悸,伸手去拉冰兒,“他已經是救不回來了的,你何苦呢?你就是去見他,又有什麼用呢?”
“今兒不見他,我就再也見不到他了!”冰兒痛徹心肺,話簡直是呼喊出來的,“小時候最最疼愛我的哥哥,卻是皇阿瑪最不能饒恕的罪人!他能為我而死,我最後送送他卻不行!是我把他送上斷頭臺,我就是後悔也都來不及了,我現在什麼都不要求,他也什麼都不要求,我只想最後見見他,送他一程,不要讓他在黃泉路上還是孤苦伶仃,為什麼你們都要攔著我?!”她說到激憤處,左右一望,從一名侍衛身上拔出一柄解手刀,眾人嚇了一跳,福隆安奪之不及,退而求其次,忙把和敬公主攔到身後:“三公主小心!今天五公主有點喪失理智了!”
“放心,現在這情形,我要殺也只能殺我自己!”冰兒深深地看了和敬公主一眼,“姐姐,和皇阿瑪說,我做過該死的壞事,死也不足惜。他就當從來沒我這個女兒罷!”說著刀就要往脖子上抹。和敬公主三魂嚇掉了兩魂半,撲上去搶冰兒手中的刀,福隆安也上前幫忙,未想冰兒只是使詐,反手扣住了福隆安的脈門,側身一轉,把刀架在福隆安脖子上:“讓他們讓開!”
福隆安再也想不到自己居然在這裡被使了詐,脖子上被冷冰冰的物事抵著,他卻也不能輸了底氣,沉沉道:“公主今日就是殺了奴才,也不能出去!”
和敬公主卻是大急,冰兒性子倔強,今天的事情她又看得這麼重,萬一兩下里語言不合,傷及福隆安,就算傅恆不計較,和嘉公主不計較,乾隆也不可能不處置,數罪併罰,不知是怎樣糟糕的後果。兩害相權,和敬公主不得不挺身出來做個決斷:“不要鬧了!妹妹撒手!我做主,讓你出去,罪責我來擔著就是。——四額駙,讓她走吧。”
冰兒愣了愣,見和敬公主神色堅毅,慢慢鬆開福隆安脖子上的解手刀:“謝姐姐成全!所有的責我都會自己擔的。我就見慕容業一面,送他走,我就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行路蕭條更餘恨
不知什麼時候,那灰白色的太陽在空中隱沒了,青灰色的雲層越來越厚,漸漸包裹了整片灰藍色的天空,太陽最後留下的一抹光在四周的烏雲邊暫留了幾秒的金邊,整個天空就沉浸在令人見了就傷悲的灰色調中。京城寒冷的深秋,是第一次出現雨意。
慕容業在囚車上輕輕地搖晃著,四體捆綁結實,筋骨都在作痛,四周喧鬧的聲音在他耳際只剩下了單調的嗡嗡聲,只有心偶爾一下悸動,他才茫然四顧:真就要這樣離開這個世界了?不知是不是每個即將離世的人都會突地產生留戀感,慕容業眉頭微皺,眼前彷彿次第出現了好多歡樂的場景,一生受盡了各種各樣的苦,卻會在此時對灰色的天空、冷漠的大地突然有了這麼多的依戀與嚮往。
一滴冰冷的雨毫無徵兆地滴落在慕容業很久沒剃的前額上,又順著他高挺的鼻樑流了下來,流進了他的嘴裡。“雨竟然也是鹹的!”慕容業細細品嚐著這滴雨水,“是上蒼為我流下的淚麼?”他轉念又嘲笑自己:“惡貫滿盈了,殺了多少人,犯了多少罪,早就知道自己肯定不得善終的,此時竟在這裡作小兒女態。”想著,他扯開嗓子,大聲道:“老子十八年後還是一條好漢!”下面馬上有人應和著:“好!”
慕容業愈加得意,聲音更高亢有力起來,卻又一絲簫聲飄飄乎乎地鑽進他的耳朵中:音極輕、也極悲,他不知是不是因為涼了,渾身竟然一抖。聲音似乎又沒有了,他閉上嘴,四處去找尋聲音的來源,可此時,聲音又被壓抑在沸騰的市聲中了。
西市的刑場已經佈置好了,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