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反對,葦兒試探地捧來粥,餵了兩口也還肯吃,不過接著就是搖頭道:“我心裡火燒似的,想吐……你把東西收了吧。”
葦兒聽得淒涼,臉上一點也不敢表示出來,又問要不要傳御醫,冰兒道:“我自己身子,自己明白。太醫院藥湯,左不過那幾味藥……倒是御藥房收著些西洋來的煙膏子,可以止痛……”
令妃忙叫人先問御醫,胡舒寅伺候了一夜,獲得恩准到太醫院暫時休息,來的是另一個醫正,沉吟了一會兒回覆道:“少用些福壽膏也是可以的,但多用傷身,又易上癮,還望娘娘知曉。”除了送來煎好的藥湯,只肯給了一點菸膏。
煙膏的藥效還是極好的,不過是半塊指甲蓋大小,已能看見冰兒漸次平靜,略略輾轉也不攢眉嘖舌忍痛不已了。不過知道有毒,也各存著警惕。葦兒邊用帕子擦拭冰兒額前汗水,邊吩咐小宮女收拾東西,邊道:“身子是自個兒的,您一定要保重!昨晚上,多懸!多少人為您提著心!皇上幾乎一夜都沒睡,都守著您,五更早朝一下,又馬不停蹄趕來看您……”於是便把昨晚的情形一一說了,拭淚道,“我以前在先頭皇后身邊,二阿哥七阿哥病重時都沒見皇上這麼憂慮過。”冰兒默默聽著,木然地盯著床板。葦兒說了半晌,冰兒道:“我想睡會兒。”葦兒知趣地退了下去。冰兒閉上眼睛,哪裡睡得著!心中五味雜陳,一時眷戀父親剛才溫柔慈愛的撫慰,一時又恨他上回冷酷無情的責打,腦中盤旋而出慕容業灑在菜市口的血跡,心中劇痛勝過身上傷痛,只覺喉頭髮鹹,卻咬著牙根把湧上來的腥鹹液體嚥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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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鎮靜止疼的藥效已盡,冰兒身上的傷開始劇烈地疼痛起來。她俯臥在床上一動都不敢動,牙齒緊咬著枕頭,身下的絲綢床單都被抓破了,雖然痛得淚水直流,但她仍然不肯哼一聲。葦兒拿著手絹輕輕擦拭她頭上的冷汗,擔心地問:“公主,很難受麼?傷處有點潰破化膿,怕是發了棒瘡。叫太醫來看看吧?哪怕不看傷,就診診脈……”冰兒咬著枕頭搖了搖頭。“那……要不原方子再抓一副煎了吃?”
“不好的。”細柳道,“太醫說那個止疼的方子不能老用,對身子不好。”
“我的藥箱裡有藥……”冰兒斷斷續續說道。
葦兒此時卻存了個心眼,她和細柳交換了一下眼色:“宮裡用藥,總要太醫驗了才行。是什麼藥,奴婢先拿去叫太醫驗一驗。”
“你怎麼這麼麻煩!”冰兒大怒,狠命地掙起身,把枕頭用力扔了出去,“乾脆一點,叫我死了算了!”這一動彈,又扯得刑傷猛烈地疼起來,她一下子栽倒,痛苦地掙扎著。“公主!”葦兒和細柳忙搶上去扶著,門外幾個老嬤嬤呼啦一聲都推門進來,連令妃也趕了過來。
“怎麼了冰兒?!”令妃尖聲道,臉都有點發白,低頭見她褲子上又滲出膿血來,觸目驚心,嚇得攥緊了拳頭,一疊連聲地問:“怎麼弄的?疼得厲害嗎?”
葦兒驚得淚都下來了,邊幫冰兒換中衣換藥,邊說:“是奴婢不小心……”
“叫她走!……你們都走!……要死也讓我靜靜地死!……”冰兒不敢再動,伏在枕頭上氣狠狠地說。
“又死死死的!怎麼回事?!”令妃快步上前,見冰兒一頭冷汗,痛得臉色煞白,呼吸都不順暢了,也嚇得不輕,連忙拿帕子為她擦頭上的汗。好一會兒冰兒平靜下來,令妃的心也稍微安定了一點,吁了一口氣道:“可嚇死我了。你又拿葦兒發什麼無名火?沒有她,這會兒你已經不在了。”便把昨晚葦兒救她的事說了,“……太醫們本來都說沒法子了,好容易從鬼門關裡逃回來,還不注意身子!你對得起誰喲!”
一個嬤嬤走過來在令妃耳邊輕語了幾句,令妃點點頭對冰兒道:“皇上又來看望你了。不許再說傻話了。啊?——我做主,葦兒快去休息。從昨晚到現在,眼睛都沒合上過,又不是鐵打的,怎麼吃得消!”
“我不見!”冰兒拉起被子矇住頭。
“聽話……”正說著,乾隆已經踏了進來:“怎麼了?”
令妃行了禮,對乾隆努了努嘴。乾隆輕輕坐在冰兒床邊,拉開她矇頭的被子:“別這樣,對身子不好——怎麼了?哭成這樣?”
令妃怕冰兒氣頭上亂髮火遷怒於葦兒,忙道:“恐怕是發了棒瘡,傷口又疼了,看樣子真傷得不輕!”
“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