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個著蒙古衣裝的小姑娘過來,在冰兒的錫酒盅裡斟上酒,冰兒上次在圍場喝酒嗆到了,現在還心有餘悸,但見這回酒色乳白,帶著濃濃的奶香,酒味只是淡淡的,不由好奇地側過頭去問坐在旁邊一席的英祥:“這酒怎麼和上次在圍場喝的奶酒不一樣?”
英祥輕聲道:“上回是餾過的清酒,這次是剛發酵的,酒味淡些,好上口卻不上頭。你試試。”
喝了一口,果然香氣撲鼻,甜甜的略帶酸味,正待讚一聲,又見幾個蒙古漢子抬著一張丈餘長的矮桌進來,上面大大的銅盤,盛著一隻烤得香噴噴的山羊,才烤出來的熱浪隨著催人胃口的香氣撲過來,冰兒當時就覺得口中溼潤,饞蟲頓生,硬是忍著,帶著調皮的笑意瞥向英祥。
英祥拋來一個“稍安勿躁”的眼色,果然一個身著寶藍色蒙古袍子的男子哇啦哇啦說了幾句什麼,薩郡王也用蒙古語回了句什麼,那男子躬了躬身,從腰間拔出一把尺餘長的解手刀,把烤得酥爛的羊肉切開,最好吃的前腿分成四塊,恭恭敬敬盛在銀盤裡轉到小丫鬟手裡,小丫鬟又送到四人面前。
冰兒偷偷瞬目看其他三人的吃法,見都是由侍奉在旁的丫鬟用小銀刀分成若干塊,才用筷子夾了吃,覺得不過癮,不如那時在尚陽堡時和慕容業舉著狍子肉就啃的吃法大快朵頤,不過入鄉隨俗,少不得耐心候著自己身邊的那個蒙古小姑娘週週正正把肉切好,才小心舉箸就食。
福晉的眼角餘光不時伺探過來,見冰兒吃得很香的樣子,沒有絲毫的不習慣,心裡舒了一口氣。
一頓大宴吃了半個多時辰。丫鬟們收拾好殘羹和食器,福晉吩咐把多下來的肉和其他菜餚賞給身邊服侍的丫鬟和小廝們,轉頭含笑問道:“時間雖然不早了,不過明日大家都可以自由隨意地睡,不必擔心早朝辦事什麼的,公主要不要看看這裡的歌舞——這地方沒有戲班子什麼的,簡陋些。”
冰兒笑道:“我也是不懂戲的人,就有戲班子也糟蹋了。歌舞就很好,額娘費心了!”
福晉笑道:“哪裡費心!公主喜歡就好。”拍了拍巴掌,便聽悠揚的樂聲響起,低迴宛轉,帶著些令人心醉的顫音,在蒙古包裡迴旋。幾個紅衣少女踏著樂聲走了進來,蹲身行禮,接著伴著樂聲翩然起舞,那舞蹈剛健婀娜,不帶漢家舞蹈的曲折委婉,伴著清脆的鼓點,讓觀賞的人也有想隨著舞樂起舞的意思。
一曲畢,拉琴的樂師和跳舞的幾個少女都上前謝恩。冰兒吩咐賞賜,又見樂師手上一把長得像胡琴、又有些像柳琴的樂器,琴頭上刻著一隻馬頭,好奇問道:“這是什麼琴?怪好聽的!”那樂師故里咕嚕說了一串話,冰兒頓時成了聾子,只好把頭側向英祥,英祥用蒙語打發了他,轉頭笑道:“這琴用蒙古話叫‘潮爾’,傳到內地,也就叫它馬頭琴。原是桐木做的,上面蒙著馬皮,音色低沉些,但在草原上傳得很遠。”
冰兒大感興趣,礙著人多不好細細追問,矜持地點點頭,又見領舞的少女臉蛋紅撲撲站在那裡,頭戴翻簷尖頂帽,上面綴著各色彩石,額際垂下一條條珠串,一身大紅繡花的蒙古袍子,湖藍色的織花腰帶系得高高,顯得腰身修長而不柔弱,冰兒心生好感,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領舞的女孩卻懂漢文,笑吟吟答道:“我叫烏都,漢語的意思是天上的星星。”
冰兒看她雙眼明亮,在一張如滿月般青春可愛的臉上尤顯得爛漫,果然像天上的星星一般,心裡不由歡喜,從手上捋下一隻嵌珍珠的金絞絲鐲子遞去說:“拿著,賞你。”
烏都忙蹲身又是一禮,謝過賞賜,退了幾步出了蒙古包帳門,門外突起一陣少女的歡笑和喧囂聲。
又看了幾場表演,福晉見風塵僕僕的眾人都有疲倦之色,命收拾東西退下,轉頭對冰兒道:“公主,這裡沒有行宮,只能住蒙古包,東邊一間是特為留給你們倆的,裡頭簡陋,只用布幔隔了,外頭服侍的人可以坐更。再外面一圈都是隨扈的人員,確保萬無一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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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侍的丫鬟打著羊角明燈把冰兒和英祥送到住處,冰兒迎面就被低低的門楣撞了腦袋,捂著額頭驚叫了一聲,英祥急忙來瞧,見她不過額角有些紅了,放下心來,忍不住要笑話她:“你看你,多大人了,進門還會撞頭!”冰兒嘟著嘴說:“門楣這麼低,想都沒有想到,又是黑夜裡,也沒有注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