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事,彎腰曲背地走到儀門前停下。後面是一個穿堂,中間設著納紗的大插屏,透過紅色的紗,影影綽綽可以看到插屏後的人影。小豆子不敢怠慢,打千請了安,又雙膝跪在地上道:“奴才在呢,請公主吩咐!”
冰兒的聲音從插屏後傳來:“昨兒個是誰請額駙出去的?”
小豆子道:“奴才也不認得臉——”話音未落,冰兒已經從插屏後面轉了出來,小豆子見她踩著花盆底鞋子,幾乎都要站到自己的手邊了,心理壓力劇增,悶了頭道:“只知道是粘杆處的……”
冰兒冷笑道:“你挺會護衛你主子的。”一錯不錯盯著他又道:“昨兒除了喝酒,額駙爺還做了什麼?”
小豆子裝作認真思考的樣子:“好像……是寫了詩吧?”
“好,我今兒晚上就問他要過來看。”
小豆子急忙道:“也許沒寫,奴才也不知道。”立刻捱了一腳跟,他忍不住伸手撫著大腿上的痛處,兩隻眼睛淚汪汪的。冰兒道:“你少在我面前胡說八道!你再是額駙的人,我傳板子來打你,他也說不了什麼!”小豆子磕了個頭,帶著些哭腔道:“奴才明白。”
“昨兒個——”冰兒忖了忖,才說,“哪個地方的妓_女過來陪酒?”
昨晚上,鳳溪樓大大的紅西瓜燈把六個女子送來,說不知道也難,好在沒有直接問尷尬的問題,小豆子便老實回答:“是承德的鳳溪樓。”
冰兒這才轉身離去:“早老實說,不挨那一腳!”小豆子苦了臉,除了福晉,這府裡又多了一個拿捏得住他的人了。
過了午,冰兒就對著西稍間裡的西洋大玻璃銀鏡發呆,京裡的“晚膳”大多是下午未時左右吃,亦即現在的兩三點,大自鳴鐘打了兩下,英祥還沒有回來,冰兒心裡有些惴惴,也有些發苦,叫門上張了幾遍,都說沒有看見。葦兒勸道:“額駙爺一個大男人,總不愁沒有飯吃,公主別餓傷了身子。”
居家點心零嘴不斷,餓也不至於餓,但到點吃飯是養成的習慣,冰兒只好點點頭道:“飯開出來吧。”
中午還有些悶熱,屋子正中的冰盤裡擱著的一大塊冰也融了大半,亮汪汪的如一塊打磨圓潤的水晶山子,晚膳用的是小圓桌,擺上十數道夏季爽口的小菜,冰兒的筷子挑挑揀揀,隨便弄了點湯泡了飯對付了一頓,漱口擦臉後對葦兒說:“你到我箱子裡找一身男裝來。”
葦兒賠了笑問道:“怎麼找男裝?主子要去哪兒?”
冰兒簡潔答道:“出去逛逛。”
葦兒道:“這天氣熱,下午這辰光尤其曬人。萬一著了暑可了不得呢!”
她的勸哪裡有用,冰兒眉毛一皺,不耐煩地說:“哪那麼多囉嗦!找去。”換了一身出客的男裝,坎肩一罩就覺得有些悶熱了,從摺扇匣子裡揀了一把,外面吩咐了轎班預備著。葦兒問:“總要帶個人吧。”冰兒想了想,新換的小太監還沒有合意的,瞧了瞧小豆子道:“就他吧。”
小豆子身子一矮,臉一苦,又不敢不伺候。葦兒又想勸,不過想想主子脾氣上來是不聽勸的性格,橫豎她從小兒在外面混,小豆子又沒有超過十五歲,也沒什麼好忌諱的,乾脆不說話,只切切囑咐小豆子服侍得要殷勤周到,有事及時叫人傳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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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角門,小豆子在轎簾外小聲問道:“主子,去哪兒?”
“昨兒帶你們爺去哪兒,今兒就帶我去哪兒。”
這算怎麼回事兒?小豆子咽咽口水,陪笑道:“昨兒個是叫的局,只不過是個吃飯的地兒……”
裡頭沉默了一會兒,道:“那就直接去鳳溪樓打個茶圍吧。”
小豆子聽得心頭髮悶:好好的閨秀,去那種地方!傳出去是什麼名聲?他顧忌回來被英祥罵,更怕被福晉揍,可是剛剛那一腳跟挨下來,對裡頭這位也不能不說有些忌憚。想了想才勸道:“主子,這種地方,魚龍混雜的,回頭和額駙爺沒法交代。”
這次轎簾裡頭是很快就傳來了冷笑聲:“你怕什麼!要交代也是我交代!”
得!小豆子暗想,橫豎今兒是倒黴了,先把這裡這位哄著再說吧,就是捱罵捱揍,也是下晚的事,便不言聲,全然沒有想到原來就是因為提了“額駙爺”,才惹得這位主子一肚子說不出的氣來。
轎班熟門熟路,把轎子抬到了鳳溪樓,此時方是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