勁,倒是信鴿好。”
英祥便也一笑:“好是好,只是好容易培養出的信鴿煮了湯,這不是煮鶴焚琴是什麼?”自己脫了外頭大衣裳,適意地靠在條炕的引枕上,閒閒地問了幾句下午忙些什麼。冰兒答道:“我不過是無事忙。今兒還把賬簿子送我這裡來,一串串數字看得我眼暈,這些事,還是別人管著就行了。我下午在院子裡射箭,到底好些時候不練,手都生了,原來能開十力的弓,這次才勉強八力。”又問薩郡王和福晉的身子骨好不好,府裡事情多不多;談到薩郡王新納的小妾烏珠穆沁倒格外多說了兩句,英祥不好明說自己父親的不是,不過對他這次納妾也是有些微詞,冰兒笑話了他幾句“五十步笑百步”;又故意問起藍秋水,見英祥閃爍其詞,自己洞若觀火,只是除了笑一笑,也不好說什麼。
他們吃些零嘴,說這些閒話,英祥又去小書房寫了幾封外寄的信件,等到打了頭更,喝了煨到了火候的鴿子湯,便由侍女們服侍著洗漱睡覺。燈熄了,英祥下午已經敦倫過一番,此時只覺得睏倦沒勁,又怕冰兒知道了什麼和自己鬧意見。卻不想她只是安安分分面朝裡床睡著,那雙小手一點都不來招惹自己。
冰兒聽著英祥的呼吸聲漸次勻淨,知道他已經睡熟了,只是自己卻睡不著,無意中射下的鴿子竟然是一隻信鴿,信鴿腳上的金屬小囊裡裝的竟是一張女人手筆的字條,字條上曲裡拐彎寫著的竟是自己都看不明白的文字。她存了一個心眼,誰都沒有問,只是把紙條塞進自己每日佩戴的荷包裡。
蒙古來的寡婦、帶著肚子進府、行事老練圓熟、把薩郡王迷戀得昏天昏地、與藍秋水互認了乾親……這些事情,單獨想並不覺得什麼,可是連起來,串成一條線,終於察覺出哪裡不對勁來。
早上,英祥匆匆起身,見冰兒也豎起了身子,於是關切問道:“你怎麼不多睡會兒?”
冰兒笑道:“你今兒是到侍衛處當值?”
英祥端詳了一下妻子兩個鬱青的眼圈,伸手揉揉她的臉,帶些奇怪地說道:“你昨晚沒睡好?我現在掛著一等‘蝦’的名分,行走在軍機值房和養心殿間,皇上隨時傳問,一點都不敢疏忽呢。你怎麼不多睡會兒?今天有事?”
冰兒點點頭:“嗯,今天我要回宮歸寧。”
作者有話要說:
☆、烏姨娘難保珠胎
國事繁冗,乾隆肯接見時已經到了下午,見冰兒進去,乾隆伸展了一下酸累的肩臂道:“本來說讓你就在門口叩個安吧,多去後頭陪陪太后才是正經,非說要見朕。是不是又和你女婿鬧意見了?朕可不會拉偏架,若是你妒忌生事,朕還有扇子賜你。”
冰兒撇撇嘴道:“皇阿瑪心中,我就是個沒見識的潑婦麼!”
乾隆弛然一笑:“那倒是有什麼正經事?”
冰兒斂了小女兒的無賴神色,膝行上前,從荷包裡拿出那張小紙條,捧到乾隆跟前。乾隆見她神色,心中有些詫異,接過紙條看了看道:“這是準噶爾語,和蒙古語不大一樣呢,用的人不多,朕也只粗識少許。”他仔細看了看,眉梢揚了揚,對外頭吩咐說:“著人到理藩院找通曉準噶爾語的筆帖式到外值廬。”
冰兒一聽,不是把紙條往理藩院送,而是喚人過來看,是怕有洩漏,雖覺得乾隆神色並不很警惕,但她心裡慢慢開始有些擔心、緊張和後悔起來。恰巧這時送來下午的小點心,乾隆拿起一小碟鵝油松瓤的酥皮卷子遞過來說:“這是仿蘇式的做法,口味頗不壞,就著熱茶尤其別有風味。你不用拘禮,坐在那邊嚐嚐看。”
多酥鬆噴香的點心此刻到嘴裡都如嚼柴草,等通報說理藩院的筆帖式來了,乾隆把字條交給小太監遞出,轉頭閒閒道:“家裡如果無事,在宮裡住兩天吧,不僅太后念著你,朕也想著明兒下午有些閒暇,想與你聊聊呢。”
愈是這樣閒極放鬆的語調,冰兒愈覺心中戰慄難安,腦子裡瞬間轉過千百個可怕的念頭,悔意層層潮湧一般,可已經覆水難收了。她起身跪在乾隆面前,伸手抓著他團龍衣襟的下襬,厚實的緞面下襯的是深秋應季的猞猁皮,軟滑得幾乎抓捏不住,千言萬語想說,喃喃出“皇阿瑪”三個字,餘下的竟不知道如何開口。
乾隆並不說話,直直地望著她的手握著自己的襟擺,手指修長白皙,指甲如孝賢皇后一樣不愛染紅,不愛留得極長,也不用琺琅護甲裝飾;袖口的釉綠色織錦鑲邊,繡著香色的蠟梅花,淡黃柔軟的沙狐毛出鋒,潔白的毛針隨著她手指的顫抖而不受控制地一樣輕輕顫動,彷彿有風拂過一般。他知道她的意思,心裡權衡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