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兒到外面,仍能聽見裡頭其樂融融的聲音,氣得幾乎要掉眼淚,但怕別人瞧見,硬是忍著,到了福晉院門邊,一個小丫鬟正百無聊賴等著伺候,見冰兒蹭蹬著門檻怔怔發呆的樣子,趕緊上前磕了個頭:“奴婢給公主請安!”
冰兒瞟了她一眼,淡淡道:“哦。你是哪屋裡的?”
小丫鬟道:“奴婢是藍姨娘屋裡的。”
冰兒一聽“藍姨娘”三個字就生氣,沒好氣道:“我經不起你的大禮。免了吧。”
小丫鬟站起來躬身笑道:“奴婢是藍姨娘屋裡的不假,但一直是王府的家生丫頭,與藍姨娘無關。奴婢倒是想對公主說聲謝,一直沒有機會。”
冰兒奇道:“你謝我什麼?”
小丫鬟笑道:“奴婢上回口舌裡不謹,得罪了藍姨娘,叫額駙爺重重責罰了一頓,打得幾乎死過去了,幸虧公主的藥方,硬把條小命從閻王爺那裡拉了回來。公主就是奴婢救命的恩人、再生的父母,奴婢這一聲謝哪裡抵得過!只是奴婢微賤,不知道怎麼報答公主才好。”
冰兒這才想起來,心裡的氣化解了好些:“原來是你,叫——玉妞是不是?”
“是!”玉妞清脆脆蹲了一安,壓低聲音道,“藍姨娘那裡,變著法兒拴額駙爺的心,我們做下人的瞧著,都覺得看不下去。”冰兒瞥她一眼道:“你還敢說這話?上次打得不夠疼麼?”玉妞笑道:“奴婢只知道說實話。”轉而臉色有些沉鬱,低聲道:“奴婢不敢怨額駙爺教訓,但是藍姨娘心那個硬,想著叫人寒心……”
冰兒道:“那我問額駙要了你來可好?”
“那敢情好!”玉妞笑道,“奴婢盼著有這樣的福氣呢!”
冰兒點點頭說:“不過這段日子大家都忙,下人們的調動也不是急在一時的事,過了年清閒點我會記得跟額駙要你。你跟在藍姨娘身邊伺候,她有什麼事,你來告訴我。”
玉妞蹲身道:“奴婢人在藍姨娘那兒,心已經在公主這裡了。她狐媚主子,作踐下人,總有——”她把“報應”兩個字吞進肚子裡,但眼神怨毒卻掩不下去。
****************************************************************************
玉妞倒真是說話算話,沒隔幾日,冰兒院子裡就通傳她來送東西。冰兒叫她進來,小丫頭嘴十分甜蜜:“給公主主子請安!我們姨娘說入了冬,特特做了幾件點心孝敬主子。”說著捧上來一個提盒。冰兒看都不要看,淡淡道:“放那兒吧。我近來胃口不好,只怕她這金貴東西我克化不動,回頭賞外頭粗使的小丫頭做點心吧。”
玉妞機靈的眼睛四下裡瞥瞥,冰兒慵慵道:“我這裡的人我都放心呢。你說吧。”玉妞道:“也沒什麼大事。我跟藍姨娘求了差使,日常到公主主子這裡來請安。我們姨娘雖然沒法服侍額駙爺,不過額駙爺常往我們那兒跑,有些走門串戶的三姑六婆,藉著給藍姨娘看脈息、送補品,央著藍姨娘吹枕頭風。”
冰兒聽得既不屑又惱火,問道:“她吹了哪些枕頭風?”
玉妞道:“事倒也都沒什麼大事。無外乎曲裡拐彎的哪個親戚朋友,想找上官打抽豐、求實缺,知道額駙得皇上重用,想請著藍姨娘幫忙。”
冰兒嗤之以鼻:“他都離了軍機處了,打抽豐還好,求實缺他哪有這個本事?這些人真是沒眼色。”
“誰說不是呢!”玉妞跟著一起嗤之以鼻,“偏生那人一擺主子款,她們都以為她一步登天了!”
冰兒心裡不忿,恰好見王嬤嬤進來回話,把近期送進送出的節禮列了單據呈上來。冰兒粗略看了兩眼,道:“吃的用的放不住的先做單子,該回禮的、該賞人的你都看著辦,多下來公主府王府也用不完的,分賞給門裡門外的嬤嬤、丫鬟、太監、小廝們。值錢東西不要輕易收,確實關係近的、推不掉的,收到庫裡,我看過再決定怎麼回禮。”
王嬤嬤道:“是。上次那些吃的用的已經分了一批,剩下些餑餑點心和水果蜜餞之類的,做了單子分給公主府的下人們。主子要不要看?”
冰兒突發奇想:“單子我不看了。給下人的東西抽一份出來——我也要回禮呢!”她看看玉妞,笑道:“你還不夠身份。——王嬤嬤,你辛苦一趟,親自給淺暉院的藍姨娘送一送,算是我賞她的。”
她難得使這樣的小促狹,心裡有些微微的得意。王嬤嬤是內務府上三旗的包衣,家裡憑著是皇帝家奴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