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美極了!”
乾隆淡淡一笑,見冰兒果然是歡喜之極的神色,粉綠的薄綢衫,雨過天青色的妝紗褂子,襯得略有些薄汗的她,兩頰粉潤得和園子裡搭蔓而成的薔薇花牆上盛開的粉薔薇一般。而冰兒手中,正捧著折來的一把鮮嫩的薔薇花,此時調皮心起,扯下一把花瓣,往空中撒去,天上頓時如同下了薔薇花雨一般。
乾隆閃到一邊,防著薔薇花瓣落到自己身上,又道:“瞎鬧什麼!仔細蜜蜂蟄了你!”臉上卻有隱藏不住的笑意,等冰兒瘋完了,才到她身邊,替她摘掉頭髮上的花瓣和葉子。後面服侍的宮女太監都離開十來步遠,瞧著這位曾叫人厭煩的民間公主此刻受盡寵愛的樣子。
“乾隆九年修的圓明園四十景,還是很看得過的。”乾隆道,“朕還打算叫洋毛子郎世寧照他們國家的風俗,在這裡為朕設計幾座西洋的花園小樓,一座水法,集萬國景緻於一座園子——當然,地方還略小些,準備把附近的兩座園子一例打通。等以後萬國來朝,讓天朝之威能震懾四海。”
冰兒吐吐舌頭道:“那得好多銀子吧!”
乾隆笑道:“這又輪到你操心了麼?朕修園子,花的是內庫的銀子,一分都不用國帑。何況如今用伕役都是按日子算錢的,多少有手藝的人巴不得來掙點養家錢,又不是以前濫派徭役,是民心不定的因素。”雖然這麼說,乾隆最後還是誇讚了一句:“國事雖不用你們操心,不過你總歸不是以前的一味懵懂了。讀書算是有進益的。”
正聊著,遠遠的小徑上幾個宮女太監服侍著一名宮裝女子緩步走了過來,乾隆一瞧,是純貴妃蘇氏,著一件水紅妝紗的袍子,手上輕搖著一柄絹扇,滿臉百無聊賴的樣子,突然抬頭看見乾隆,純貴妃顯出慌亂又有些羞慚的神色,急急幾步上前,蹲下請了個大安。
自十三年孝賢皇后去世時純妃所出的三阿哥永璋因“不孝”遭乾隆大斥之後,純貴妃也一直不大受待見,兩年過去,面見自己時還是一副畏縮的樣子,乾隆不由也有些不忍,柔聲道:“朕安。起來吧。”冰兒也蹲身給純貴妃請了安。
乾隆找著話說:“聽說你近日也有些肝氣鬱結的症狀,其實與其吃藥,不如多出來散散。”
純貴妃眼眶一紅,怕惹乾隆生氣,硬忍著沒哭,委委屈屈道:“是。”
乾隆見她楚楚可憐的樣子,心裡倒有些憐惜,又道:“瑤兒嫁到傅恆府上,一切都好——前兩日我才問傅恆的。”
純貴妃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趕緊用手絹拭去,強笑著道:“臣妾失態了。想著女兒一直沒有歸寧,心裡還真有些捨不得呢。”因抬頭看著冰兒道:“如今瞧著五格格,倒似看到自己女兒一般。”
乾隆見冰兒木愣木愣的,輕咳一聲道:“貴妃都這麼說了,冰兒還不去伺候著。”
冰兒素來不大懂這些複雜的人情往來,不過純妃常有東西來賜,因此對她感覺不壞,上前扎手紮腳也不知這麼“伺候”,半晌尷尬笑道:“母妃若是熱,我給你打打扇吧。”
純貴妃倒給她逗得一樂:“五格格說笑了,我這裡又不缺人。倒是瞧著你……”純貴妃似乎確有幾分真心,定定地看著冰兒的臉,還忍不住伸手撫了撫冰兒的鬢髮:“瑤兒以前,也是這麼乖巧呢。”又道:“五格格的插戴也忒素了點。我那裡有幾件首飾,趕明兒叫人送給五格格。”
乾隆道:“那也不必了。今年新近做上來的首飾已經到了,有些新樣兒倒是外頭不大見的,冰兒先挑就是。”純妃暗暗咋舌:這果然是寵溺得有些無度了!且冰兒一聲推辭都沒有,坦然受之,怪道皇后暗地裡不少怨言。
雖然乾隆許了讓冰兒越過次序先挑首飾,但是純貴妃還是親自揀了幾件首飾,趁著給皇后請安的間隙,到住在同一宮中的冰兒那裡。“看看。”純貴妃滿臉的笑容,“要是有不喜歡的,也不用不好意思說,我再給你換了就是。”
冰兒一瞧,純貴妃果然大方:送來一枚戒指是碩大且剔透的亮藍色寶石鑲的,一對鐲子是碧綠的翡翠,幾件簪子都是極其精工,粉碧璽雕的牡丹花、細米珠串的素馨花、西洋玻璃的蝴蝶、金絲琺琅的劉海戲金蟾……冰兒正覺得不過意,純妃笑道:“來,我給你重新理一下發髻。”冰兒梳的是最簡單的兩把頭,留著細碎的覆額髮,一根長長的辮子,純妃拿過抿子,蘸了些蘭澤的髮油,把碎髮抿了抿,又用扁針幫忙,把新拿來的牡丹花簪子插戴在兩把頭的中間。
冰兒平素不大用這些沉重的簪飾,頓覺腦袋被壓得一沉,脖子都有點僵上來。純貴妃卻是非常高興的神情,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