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飾過去。
世上無不散的筵席,餞別的酒席終至零落,眾人捧著酒杯,心裡不免漸生悲涼,紀昀拱手做謝,道:“諸位,紀昀犯下國法,能得不死,已經是感念天恩皇恩,自覺幸運之極了。今日一別,還望諸君勉力,為我大清昌榮再辛苦!”當下便有人掩淚,不過還是不得不一一散了。
奕霄自忖自己雖然不是紀昀的弟子,但一直蒙他提攜照顧,才有今天的際遇,感念之情更甚於其他人,見其他人都離開了,他還是在一旁幫著紀昀捆紮行囊,放上馬車,最後抹著淚道:“今日一別,不知什麼時候再能見面……”
紀昀爽朗笑道:“能見自然好,不能見也無妨。我就是一個匆匆過客罷了,並不值當什麼。在我見過的這些年輕人裡,既不迂闊,又不勢利,你算是少有的,能得皇上厚愛,將來飛黃騰達是必然的。我年紀大了,其實最想的還是四處遊歷,最後迴歸林泉,自己著書立作,了此一生罷了。”他拍拍馬車,看看官路遠處,輕聲吟道:“平生心力坐銷磨,紙上煙雲過眼多。擬著書倉今老矣,只應說鬼似東坡。”奕霄看他那張飽滿的臉頰上是複雜的笑意,心裡不由悲酸。
“老爺,車套好了!”車把式說。
紀昀點點頭,對奕霄笑道:“我該走了。有一句忠告,你年紀輕,心腸直,不過於重棠在朝幾十年,根基極厚,不要輕易招惹他。諸葛一生唯謹慎,要多磨練幾年,自己翅膀硬了,才能飛得更高更遠。”
奕霄含淚道:“我明白。不過朝中有此大蠹,我心裡時時刻刻放著。”
紀昀愣著神兒,半晌輕輕道:“皇上對你好,但他得顧忌著清議,所以你萬不可恃寵生驕。我這次事出,實在是有人‘好心’告訴我盧見曾的事情,我一時糊塗鑄成大錯;事後想來,這‘好心’人只怕也存不善之念,而我一念之差,便把自己帶入萬劫不復……”他今天一天,此刻神色最為陰鬱,但見奕霄懵懂,也沒有再點破,楚嘆一聲,對奕霄笑一笑,又對車把式道:“走吧!”絕塵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1)說實話,對英祥的這段奏對極其不滿意,但水平有限,時間又緊,就湊合了。本意向借這個在民間待了很多年的人之口來表達我對當時乾隆盛世底裡一些汙濁的想法。
☆、俊兒入讀上書房
紀昀發遣,武英殿修《四庫全書》的總裁事務就落到了于敏中的頭上,奕霄畢竟年輕,覺得無法與此人共事,勉強在他手下幹了一段時間,推說自己要準備下一次的會試,便有請辭的意思。辭呈遞上去,內閣的人知道他在乾隆心中地位特別,沒有敢就答應,而是上報到皇帝那裡。
乾隆叫來奕霄,皺著眉頭問道:“怎麼,武英殿的事情太枯燥,做得沒意思了?”
奕霄心裡有些委屈,但牢牢記著紀昀告誡他“不可恃寵生驕”的話,叩首道:“臣還是想下場科考,武英殿事務繁雜,怕耽誤了功課。”
乾隆笑道:“你爹孃沒有跟你說,你如今不必科考也自然有似錦前程?”
奕霄嘴唇翕動,到底沒有逆著乾隆說什麼,眼神一瞥,乾隆知道他心裡有委屈,問道:“你想說什麼,說吧。”
奕霄終於忍不住抗聲道:“臣不是功名心熱,但不願靠著祖蔭!”
“這是怎麼說?”
奕霄磕了個頭:“皇上明鑑!臣身份不過舉人,如今蒙皇上拔擢,忝列高位,就算別人不說,臣自己也不好意思。所以才願意下場試試,無論中試與否,都無怨無悔。否則,靠爺孃靠旁人,總歸不是自己的本事。”
乾隆笑道:“你倒是很有志氣。”話鋒一轉,又道:“不過,朕不讓你會試,也有朕的道理。”
奕霄怔了怔,昂首問:“臣願聞其詳。”
“倒有點你娘當年的樣子。”乾隆一笑,正色對奕霄說:“想必你爹孃已經告訴你你的身份,其實就不論你母親,你祖父那裡,尚有一個科爾沁郡王世襲罔替的爵位在,你說怎麼辦?”
奕霄一愣,半天才說:“臣……至今連科爾沁都沒有去過。這個王爵,不敢承擔。”
乾隆道:“你祖父薩楚日勒一支已經幾代單傳,若你不肯要這個位置,朕便得從旁支擇取人選,必然是五服之外。你倒是大方,你就不問問你祖父和爹孃,家裡偌大一個王爵,就忍心拱手送人?!”乾隆見奕霄說不出話來,踱到他身邊拍拍他的肩頭道:“所以,你的當務之急,不是鑽研八股文,而是好好學著國語蒙語,學著如何做一個扎薩克郡王,學著如何管理好一片草場,為朕和大清江山的北部疆域的平靖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