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可是元旦這天是個剛畢業的新人入職,她也看不出什麼問題,陳莫覺得眼睛越來越不舒服,連眨眼都不方便,於是穿上外套自己去了市一院。
節假日的醫院和學校形成鮮明對比,好像這天就是用來治療各類平時沒空看的疑難雜症。陳莫掛了號等了半天,終於輪到自己。
醫生快速的翻了下眼皮,量了量體溫,又問了幾個問題,直接下結論道:“急性麥粒腫,已經生膿,需要儘快手術。”
陳莫晴天霹靂,好端端的怎麼就要手術!自己還發著燒呢,能吃得消嗎!
“就是因為麥粒腫所以才發燒。”醫生解釋著,看上去有點不耐煩,“這是門診手術,用不了多久,馬上就能出院。而且你今天即使不做,過不了多少時間一旦發炎就會更麻煩。”
陳莫聽了掙扎了一下,便決定接受醫生的建議。手術檯就在剛剛的診室裡,雖然拉上了簾子,等在外頭的一干就診人員還是好奇地透過沒拉密實的簾子探進頭來,醫生對此似乎見怪不怪,心無旁騖地準備著手術用具。
陳莫抓著床沿,覺得自己像是動物園待宰的羔羊,生死未卜,還任君觀賞。
“閉上眼睛。”醫生指示著,有一股涼涼的酒精味在眼角漫開,應該在消毒吧,陳莫心想。
緊接著一記鑽心的痛,小刀割在肉上的感覺,由於來得太突然,陳莫不由神系列一口氣,雙手握拳咬緊了牙。
“不打麻藥直接上?”陳莫在心裡想要罵人,卻沒有多餘的力氣,接著又是一刀,幾刀下去刀尖一轉,不同於剛剛在面板上切割的感覺,這幾下像是在眼角皮層的肉裡剮著什麼,翻來倒去。
陳莫腦海裡一直不斷地想著吳昊,想著他終究要離開自己,以此來抵禦肉體上的痛苦,竟然收效不錯,只在中間悶哼了一聲立馬閉住嘴。
看來和心理上所遭受的痛苦相比,生理上的痛反而更能讓人忍受。
最後醫生縫合好線頭,用紗布在眼角包紮,“這幾天不要碰水,還有會有一些膿水留下來,不要擔心,這是正常的。”
陳莫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相比於剛才的冷漠,此刻醫生的態度軟化了些,難道因為自己任憑宰割、一聲不吭的精神感動到了他?
“你自己回去?”走得時候醫生似乎有些吃驚。
“恩,”陳莫點點頭。
“過馬路的時候小心點。”醫生囑咐。
“好的,再見。”
走在馬路上時,陳莫才知道醫生為什麼特意囑咐自己小心,失去一個眼睛的視力導致無法準確判斷距離,尤其過馬路的時候,儘管已經等到綠燈才走,還是差點被一輛闖紅燈的電瓶車撞到。
“不想活啦!看不見上什麼街!”小年輕染著一頭誇張的黃毛坐在車上狠狠地罵著,轉身又囂張地揚塵而去。
陳莫沒有力氣跟他對峙,在路邊的花壇上一屁股坐下壓壓驚。
剛剛的手術已經用盡陳莫所有的意志力,單眼走路又累的很快,她很想就地躺下哪也不去,誰也不理。
可是哪有求什麼就能得的好事,陳莫閉著眼覺得身體空洞洞的,有什麼在胃裡反芻,一個沒忍住,轉身在花壇裡好一陣吐,可是早飯什麼都沒吃,只吐出幾口酸水,接下去便是一陣乾嘔。
那種明明什麼都沒有卻還是不斷往外擠壓翻騰的噁心感讓陳莫控制不住地跪下來,雙腿發軟,渾身無力,低燒還在持續。
有人在身邊駐足,陳莫以為是看熱鬧的行人,顧不上理會。
“小姑娘,你沒事吧?”一個操著本地口音的老奶奶擔心地詢問著。
陳莫擺擺手,快速回了句,“沒事,暈車。”便不再說話。
等人群離去,陳莫在一邊坐下,心裡總有個什麼東西鬱結著發洩不出。突然陳莫覺得右眼一熱,一顆溫熱粘稠的液體從眼部滾下,掉落在包著的紗布上。
陳莫以為是眼淚,心裡暗自吃驚,什麼時候自己練就了一隻眼睛流淚的能力,直到右眼的腫痛感隨著那個液體的掉落而稍微減輕,陳莫才意識到那應該是長在眼皮裡的膿水。
陳莫新年的頭兩天是在床上度過的。等到假期後第一個週二晚上,也是這學期最後一節選修課,陳莫第一次老老實實地坐在位置上聽課,等待老師劃出考試重點。
上半節課老師把剩下的一節講完,是關於宇宙中的星系。陳莫翻著教科書最後幾頁,其中的一幅影像看上去覺得眼熟,明黃色的星系邊緣泛著紅紫相間的幽光,在浩淼的宇宙中,孤獨而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