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只想,不要理這些人。
江戎走到她身邊坐下,看著她一杯一杯,只能躲在家裡。
心理覺得和被刀子挖一樣。
父母看到子女面對社會的風雨,通常再位高權重,有時候都難免會束手無策。
一如他現在對沈非煙。
他再愛她,可是有些事情,他幫不了她。
父母尚且無法幫助自己的孩子一輩子。
江戎說,“今天的事情其實你可以當成一個意外。”
“不是意外。”沈非煙說,“這世界就這樣,我六年前就預料到了。”
江戎的心,沉沉地一跳。
沈非煙說,“既然你都來了,我就把話給你說明白。六年前我走的時候是負氣,你大概也有,現在的年齡再看,我覺得你當初也沒錯,就像你現在能理解一個服務員,自然也能理解我當年的想法。”
江戎靠向沙發,屋裡很暗,看不清沈非煙的表情,只有門廊傳過來的光,他不知道要不要去開燈。
但又覺得,也許沈非煙在這樣的環境感覺更安全,才會說話。
她身上的禮服都沒有換,顯然憋屈的不行了。
沈非煙又灌了一杯,“可既然當初做了選擇,就不要後悔……”
江戎向她的方向挪了挪,她身上的白色披肩,在這樣的暗處,特別漂亮,有些冰冷沉靜的高貴,但正是因為這種高貴,對比白天的事情,成了一種更深刻的諷刺。
一如沈非煙說的話。
既然當初做了選擇,就不要後悔,是說他們,既然當初兩人都選了分手,他又何必今時今日這樣。
死纏著不放。
江戎心裡有苦說不出。
當年她一走,他就想去的,卻發現他父親病了。
結果那一年,沈非煙家也接連出事,她父親出事,直到離世,連三個月都沒。沈非煙回來奔喪,他沒有見她。
他父親當時病重在外地,他陪著輾轉,首都醫院,港城醫院,疲憊不堪。
後來又一直去國外求醫,但癌症這種疾病,有時候只有一條路。
還得壓著訊息不被外界知道。
他的母親也一病不起,除了照顧家人,父親公司臨危受命,奪權,比生死更醜惡的人性,等三年後,他父親終於離開的時候,他已經完全顧不上其他。
江戎覺得餘生都會困在那時的日子裡,醒不來,也走不出。
一切的一切都來的太快,人生有時候可以選擇的機會太少。
他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最愛的人就丟了。
但這一切,他都不能說。
當初始終是他放棄了她,各自承受各自的痛苦,他有什麼權利用當年的苦去換取別人的慈悲。
卻聽沈非煙說,“……我爸不在的時候,我家還有一百萬,我當時想,這錢是回來買一套房子,然後以租養房,還是回來開個小店,或者……用來把書讀完。”
她說的很直白,第一次不加修飾的直白。
“後來我選了,三個裡面也許最好的選項,我知道,爸走了,我就不能回到從前的圈子了,所以我要靠自己。可今天我才發現,就算當年咱們沒分手,就算我真的能成作家,我也不能和你在一起了。江戎——”沈非煙抬手推了他一下,“你走吧,以後別找我了。”
江戎卻好像沒聽出她趕他,開玩笑道,“還是自稱文字工作者比較好,作家這個稱呼,留著我來說。”
沈非煙應景地笑了笑。
拿起自己面前的杯子,她看著,“在外頭,我現在連喝酒,都有心理壓力。我們不是一類人了,好久好久以前就不是了。”
江戎點頭,“我今天才知道。”
他的心裡早糾成了一團,這六年,如何荒蕪。
他只是後悔他當年別無選擇,卻從未深切想過,沈非煙經歷了什麼。
原來……時間用不同的方式,把他們修剪成了一樣。
沈非煙不想見他的心情,多像當年他不想見她。
不知道如何面對。
不知道公司會死會活。
只想在愛人面前風光,不想她看到自己落魄,狼狽不堪。
沈非煙抬手把那藍寶石酒瓶放在地上,看著他說,“江戎,咱們倆早就分手了,你可不可以,給我留一點空間。”
江戎看著她,她不知道,他的人生到了今時今日,不過只求一樣,就是無論何時何地她回頭,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