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取月是「聾啞人士」,此時聽見了也不能有所回應,倒是他很想踢小七一腳,這小子還不趕快「翻譯」,把眼睛瞪得那麼大,一副快吐血的樣子是在做什麼?
小七那是內傷啊,覺得被琴羽杉給陰了,分明是一個不堪錄用的人,她怎麼就偏偏用了呢?
因為他遲遲不翻譯,鳳取月已經一個殺人眼神瞪過去了,他卻還一無所覺,徑自在那裡徒呼負負的懊惱,還是琴羽杉咳了一聲,笑著提醒,「小七,你都是怎麼跟小五溝通的?快將我的意思轉達給他知道,讓他不必再為生計煩惱。」
小七這才如夢初醒,馬上發現了自家主子很想掐死他,連忙一陣比手劃腳的「翻譯」。
看完「翻譯」,鳳取月鄭重地對琴羽杉一拱手,施了個禮,心中卻另有沉吟。
她怎麼一點防人之心都沒有?今天來的是他,不會害她,如果是別人,難保不會另有所圖。
昨天媚香樓的彩掌櫃親自到他旗下的錢莊將存著的巨銀都提領一空,又全數在他旗下的銀莊買了金條,金條的數量之大,那銀莊的掌櫃還親自到鳳凰商會向他說明此事。
依他的推測,那些一箱箱的金條此刻就安置在媚香樓之中,而這一切一定是琴羽杉的授意,很簡單,過去幾年來彩掌櫃一直將收入存在錢莊裡,如今卻突然做法有異,琴羽杉又在此時住進了媚香樓,種種跡象顯示,琴羽杉不只是圖一時好玩在媚香樓扮起鴇娘而已,其實她才是媚香樓的主人。
她的外祖是道上赫赫有名的藺大聲,藺大聲只有一個獨生女,就是她已過世的生母,雖然藺家的產業後繼無人是有幾分可惜,但將妓坊和賭坊都留給她一個堂堂侯府千金經營實在不成體統,更不成體統的,她貌似還樂在其中……
媚香樓坐落在垂柳如煙、畫舫繽紛的漢陽河畔,而這裡可不只媚香樓一間妓坊,是有一整排的妓坊,因此一入夜,兩岸燈火通明,十里河畔,河亭畫樓,一派軟玉溫香的旖旎風光,活脫脫是個紙醉金迷的銷金窟。
琴羽杉深知上流社會的男人愛玩什麼,她在媚香樓裡辦了一個「木蘭會」,主要內容就是各呈技藝,或吟詩作畫,或賞花彈琴,每七天聚會一次,是名人高士才能參加的聚會,參加一次的代價是一百兩銀子,雖然要價不菲,還是令那些自詡風流的才子趨之若鶩,又因為名額有限,一次只收二十人,因此人人搶破頭。
「姑娘怎麼不多收人呢?一個人一百兩銀子啊!還不包括席面酒水跟花娘們的賞錢。」彩娘笑盈盈地說。
紫煙哼道:「男人都是一個德性,依奴婢之見,就算收他們一人一千兩銀子,他們都會巴巴地上門。」
紫霧也撫掌笑道:「就是就是,姑娘這木蘭會怎麼不天天辦呢?這樣咱們就天天數銀子數到手軟了。」
她們兩個是彩孃的貼身丫鬟,一開始知道琴羽杉這真正的主人來了,她們還緊張了一陣,暗道侯府千金不知道會怎麼跟她們擺譜呢,後來見琴羽杉絲毫沒有架子,她們也跟著放鬆了,也不避諱在她面前說說笑笑、打打鬧鬧。
「天天辦就不會令他們心癢難搔。」琴羽杉一笑。「所謂物以稀為貴,多了就不希罕了,就要他們去搶。」
「姑娘說得有理。」紫煙笑道:「昨天禮部尚書家的公子沒搶到名額,那失望的臉哦,活像家裡死了人似的。」
四人說笑著往摘星小樓而去,身後跟著小七跟鳳取月。
小七看了主子一眼,在心裡嘖嘖嘖了起來。
爺您瞧瞧,六姑娘做生意的手段絲毫不輸您啊,您確定要娶她嗎?
鳳取月回他的眼神很簡單,就是「閉上你的嘴」。
事實上,鳳取月也對自己的未婚妻很是另眼相看,之前在屋瓦上偷聽時,只當她是貪玩胡鬧瞎攪和,但這幾天跟在她身邊,發現她處理事情自有定見,很多想法與他不謀而合,她一介小女子能有那般遠見,著實令他驚異。
一回到賬房,琴羽杉便拿下了面紗。
一開始她是都掛著面紗,但幾天的相處下來,她已經把小七、小五當成和桃雨一般了,也就認為不需要在他們面前遮遮掩掩。
對於她這舉動,小七在心中又崩潰了。
她怎麼可以用真面目示人?她可是惠王府的準少夫人、鳳凰商會的準當家主母,怎麼可以如此隨便、輕浮,隨便讓男人看見她的臉,她羞不羞啊?
鳳取月是有些意外她的隨興,但他的反應不若小七大,反倒覺得挺好,自己可以一直看著她的臉而不是看著面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