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默突然想要感謝童知筱挑了頂樓。這裡夠安靜,安靜到可以讓她碰到半路走光的記憶。
那年她大四,喜歡設計,可惜半路出山,前途未卜。另一方面,身為會計系偽高材生,她卻對所在的專業始終興趣平平。
多數時候,人的恐慌都是對比來的。周圍的同學各有前途,或考公,或考研,或實習,這是一種恐慌。
另一種,比如弱遇上強,也比如,簡默遇上未來。
從來隨遇而安,冷不丁的,她也後悔起當初擇校時的草率。後悔完了找藉口:填志願時,她周圍的同學要麼憑家長意願,要麼請教信任的老師,自由意志與主觀願望可忽略不計。
清醒的人,始終只佔少數。
恰好又不幸的是,她隨了一次眾。十幾年寒窗苦讀,古人汲汲於仕途,今人營營為名利,亦是多數人的思維定式。財經就業熱,這是她選擇財大的原因。
彼時這個“熱”成了燙手山芋,她放棄了。怎麼辦?
名校畢業如何?獎學金證書抱滿懷又如何?她也就是一個對未來有所憧憬,卻又懼怕直面未來的普通大四生。怕失敗,怕不如意,也怕有所失而無所得。
更何況,幾乎所有的人都反對她的不理智行為,甚至連最開明的父母也責備她的輕率,除了明霏和……他。
她打給他的時候,他什麼也沒說,就報了個地址,讓她去找他。
她去了,一個五星酒店的網球場,到的時候,他正在陪客戶打球。客戶身高腿長,是個外國人,也顯然是網球好手。他的身高與速度處於劣勢是必然的,勝在夠聰明。打球聰明,意味著能算,不但算路線與落點,還算人的心理。
最終,三局兩勝,他贏。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客戶之後,他把拍子遞到了她的手裡。
第一場,他告訴她竭盡全力,以專業選手的心態打一場業餘賽。她不明所以,被他調動得滿場跑,因為水平不夠,在能力範圍之外丟了幾個球。
第二場,他告訴她一切隨性,不計較姿勢速度,怎麼舒服怎麼來。她樂得接受,打出各種刁鑽古怪的角度,結果自然是將他調動得滿場跑,可是,對面的他一球未丟,連一球也沒有。
可以說,那是她打過最為酣暢淋漓的兩場球。最終,她蹲在地上,氣喘吁吁。而他,背對著陽光,把手遞給她。
微微燥熱的五月天,日頭隱於樹梢,單單露出一線金絲,那時那境,她要是還懂不了他的用意,就是白活了二十年。
他在明確地告訴她,我在這裡,和你共進退。
因此,她不能在得知他的饋贈後,矯情地說不稀罕。
“你真的看到他和李振從飯店出來?”簡默一字一頓地問,想問得更清楚。和著樓頂的風聲,聲音似顫。
“你覺得我有必要騙你?”童知筱瞪著她,臉上浮現不甘與妒意,“簡默,你知道我被睡過幾次嗎?說出來也不怕你笑,十個指頭數不過來。只要能拿到單子,我那個結婚時說要疼我一輩子的老公還勸我去賣。呵,反觀你老公,帥就不說了,還鑽戒、愛心午餐、公裝專案一樣樣地拿來討你歡心,憑什麼!所以我製造點流言蜚語,也不過分吧?”
“原來,這幾年辦公室關於我的流言是你傳的。”
童知筱嗤笑,“我還沒那麼大的本事,平時找你修圖改圖的那些女人功勞也不小,傳得比我還煞有其事。簡默,你都不知道你這張臉這隻手有多少人討厭嗎?大家出去談單,哪個不是光鮮亮麗,客戶大一點的,就是租車都要開輛奧迪之類的去,因為怕有些人狗眼看人低!而你,開一輛上不了檯面的車,知道別人怎麼說的?說你是綠茶婊,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
“所以,你要幫宋總監?”
“幫她?哼,我清楚得很,能貪去的都是小便宜;大便宜不能貪,只能換。我幫宋總監做事,事成之後,我到新公司上班。”
“但是在業界,‘班天’和‘奐宇’不在同一級次。”
童知筱在這話裡聽到了對比,不僅是兩家公司,也是此刻、現在同站的兩個人,她登時激動起來,“不然呢?讓她立刻炒了我?我不像你,丟不起這份工作!”
“你沒有想過,宋總監可能會反悔?”簡默不得不說,這是宋芮的一大特徵。
“反悔?我特地錄了音,也知道她的名氣不是吳總捧的,就是她拿別人的作品換的,她惹不起我。何況她應該也瞭解,我這種在社會上打滾多年的人,就算是做狗,被逼急了不但跳牆還帶拆牆!”
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