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什麼內容啊?”瀧盯著添田的臉問道。
“‘戰時日本外交回顧’一類的東西吧。”
“這樣啊。”
瀧又叼起一根菸。眼鏡背後的眼睛閉了起來。這短暫的幾秒鐘,讓添田瞥見了幾許前任總編的風姿。
“勇氣可嘉,可我覺得你這是白費工夫。”
瀧良精完全粉碎了小記者的願望。
“為什麼?”
“事到如今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都是些生誘發黴的舊事。”
添田心裡的怒氣再也壓不住了。如果對方不是瀧,不,如果對方不是報社的前輩,他早就出言反駁了。
“您的意見很有參考價值。”
說完,添田就從彈簧靠墊上站起了身。周圍都是外國人。有一對老夫妻正說著悄悄話。年輕夫婦放任自已的孩子到處亂跑。這樣的氛圍,對添田來說是完全陌生的。
地板打磨得非常光滑。添田走出了大門。他打了輛車,打道回府。突然,心裡的怒氣又湧了上來。瀧就像這一帶的建築物一樣,很懂禮貌,但卻是冷冰冰的。這樣的人竟是同一家報社的前輩?簡直難以想象。如果添田要見的是一位官僚出身的理事,他多多少少會有些心理準備。可一想到對方是自己的前輩,他就沉不住氣了。
不過,坐在車裡的添田察覺到了一件事:外務省的村尾課長也好,剛才見到的汰理事長也罷,都十分默契,閉口不提野上顯一郎之死。村尾課長用諷刺與揶揄打發了他,而瀧理事長則像那大理石地板一樣,用久經磨鍊的態度,冰冷地拒絕了他。
為什麼他們不願意提及野上一等書記官的死?真相究竟是什麼?添田追査真相的決心,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堅定過。
5
添田彰一往久美子家打了個電話。接電話的是久美子的母親。
“哎呀,是添田先生啊,好久不見了。”
孝子的聲音不大,但透著一股高興勁兒。
“久疏問候,實在是對不起。啊,對了,前些日子多謝款待。”添田道了謝。
“哎呀,沒什麼大不了。之後一直沒你的訊息,我挺掛念你呢。”
“報社的工作比較忙,所以……”
“工作忙是好事。可惜今天久美子不在家。”孝子主動告訴添田。
“要很晚才回來嗎?”
“大概吧,朋友請她到家裡做客去,不過應該不會太晚回來的。”
“這樣啊……”
“有什麼急事嗎?”
“不,沒什麼要緊事。”
“如果方便的話,傍晚就來我們家吧?久美子應該很快就回來。”
“嗯。”
添田也想見見久美子。
既然決定要査清久美子的父親——野上顯一郎之死的真相,他就情不自禁地想見見久美子,雖然見了也沒法從她嘴裡問出些什麼來。
“來吧?”孝子又問了一句。
添田也有了去意:“那就叨擾了。”
“太好了,那我就等你來啦。”
傍晚時分,添田在約好的時間來到了久美子家。
久美子家位於杉並區一條僻靜的小路上,附近有許多高大的樹木。那是一片用花柏圍牆圍起來的住宅區,其中一堵圍牆後,就是久美子家歷史悠久的房子。
門口的牌子上寫著“野上寓”三個字。周圍天色已晚,不過因為孝子在等待添田的關係,房裡明亮的燈光漏了出來。
添田彰一在小小的玄關那兒剛站住,孝子就出來開門了。家裡沒有女傭,她背對門燈,笑臉把添田迎進了門。
“歡迎歡迎,等你好久啦,來來來,請進。”
添田脫了鞋。
孝子帶他去了六疊①大的客廳。房子雖小,但房間的擺設與傢俱顯得非常典雅。
①日本的房間面積計量單位。一疊即一塊榻榻米的大小,約合1。62平方米。
“好久不見啦。”孝子對添田說道。
那是一張細長清寂的臉龐。久美子和母親長得很像,不過要更古風一些。久美子常說,母親年輕時很漂亮。
牆上掛著一副掛軸,上面寫著添田看不太懂的漢詩。那還是野上顯一郎在世時,一位受過他照顧的老政治家贈送的墨寶。線香的煙霧嫋嫋盤旋。
“久美子還沒回來呢。”孝子一邊放下茶杯一邊說道。
“是嗎,她平時都這麼晚回來嗎?”添田尷尬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