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對書香世家的小夫妻,在書房裡,各自幹著各自的事情。
李鳳兒的肚子已經凸顯了出來,有了身子的女人,行動就不怎麼方便了,但是,長時間的坐臥,又會引起腿腳浮腫,血氣不暢,所以,每天哪怕朱厚照再忙,也不會忘記攙扶著自己的愛妃,在豹房的亭臺樓閣間走動走動,而這段時間,往往就放在晚膳後,天尚未黑的這個空檔裡。
眼下就是這個空檔了,朱厚照揉了揉有些發漲的眼睛,輕輕的走到李鳳兒的繡榻旁坐了下來:“看什麼呢,這麼開心!”
說完,他湊過腦袋和李鳳兒的腦袋貼在一起,去看李鳳兒手上的書信。
信是代王妃柳氏寫來的,信裡大多是些瑣碎的事情,到了南京,這位王妃見了些什麼人,又遇見了些什麼有趣的事情,不厭其煩的都在紙上寫了出來,當然,柳氏知道李鳳兒真正想知道的是什麼事情,信裡很大的篇幅,都是圍繞這錢無病和錢無病在南京做的事情來寫的,眼下李鳳兒正看到錢無病大開金手指,席捲江南官場的事情,看到信中寫到朱雲娘當起錢無病的小管家,每天對著一堆堆銀子發愁的模樣,李鳳兒忍不住就有些好笑。
“才三十萬兩,不多嘛,錢卿這手筆小了一點,這船引既然這麼好賣,那就應該賣個幾千幾萬引!”朱厚照大言不慚的說道,“若是讓我去賣,起碼得賣個三百萬兩回來!”
李鳳兒白了他一眼:“你還賣的少嗎?你寶鈔提舉司哪年不發個幾十百來萬兩,也不見人家買賬,你當這船引是你那白紙隨便印的啊,那可是無病要拿真金白銀贖買回來的!”
“嘿嘿!”朱厚照涎著臉笑了笑,“錢卿這麼能幹,要不,讓他這兼了這寶鈔提舉司的提舉,每年給朝廷多掙點銀子!”
“少來,你就使勁折騰我孃家人吧,人家做官兒,求的是升官發財,他倒是好,先是給你做個牢頭兒看犯人,然後又給你做掌櫃的賺銀子,眼下更是東挪西湊找了幾條船,跨洋越海給你去找錢去了,這都乾的什麼事情啊,就這樣你還惦記著找些爹爹不疼姥姥不愛的差事給他,怎麼加官進爵的時候,你就不想著他呢?”李鳳兒瞪了他一眼,將手中的信中疊好,放在繡榻邊的矮几上:“扶我起來走走,到時辰了吧!”
朱厚照依言攙扶起她來,兩人朝著暖閣外面慢慢走去。
“不是我給無病要官兒,錦衣衛指揮使的那個缺,空了幾個月了吧,無病就算做不得這指揮使,做個同知是沒問題吧,你吖,這位置你就愣是像個狗骨頭那樣懸在那裡,引人動心卻不給個明白話!”
“這不是母后也看上那位置了嗎?”朱厚照最怕聽到這話了,這懷孕的女人動不得氣,得順著她的話頭說,可是這話,他還真得辯解辯解。
“若不是鳳兒你,我至於這個位置懸在那裡嗎,母后露出了這意思,我總不好直接忤逆了他,但是若是直接遂了母后的意思,那無病可就真沒指望了,這麼懸著,對大家都好,日後無病做出了什麼功績來,再遞升這位置,母后那邊也不會說什麼了!”
“一年給內庫上繳一百五十萬兩銀子,算不算功績?”李鳳兒卻是不領他的情,“我可是聽說了,三個上等的州府繳納戶部的銀子,都沒這個數字,而且,那些錢還得養那麼多官兒,無病可是就孤家寡人一個!”
“好了好了!”朱厚照不樂意了,“這事情我心裡有數,你就別盡嘮叨了,我可不想咱們的兒子,一出世就是個小話癆!你專心給我生個白白胖胖的臭小子,我虧欠不了你孃家人的!”
李鳳兒噗哧一笑,也不接著往下說了,畢竟是冰雪聰明的女人,知道什麼時候閉嘴,可比知道什麼時候開口更見得性情。
“不是摺子都丟到司禮監去了的嗎,怎麼還有摺子送到你這裡來,看起來,似乎是些不大令你高興的事情!”默默走了一段距離,李鳳兒將話題轉到朱厚照身上。
“不是摺子,是錦衣衛的事情!”朱厚照搖搖頭:“說起來和錢卿也有幾分關係,錦衣衛南衙的參知到甘肅酈鎮那邊,從年初歸化的酈人哪裡,招募了數百人,充實錦衣衛,這事情可沒有先例,北鎮撫司不敢自己做主,就送到我這裡來了!”
“事情違制了?”
“也不是,不過,咱們朝廷雖然也用些色目人為官,但是,一想到今後我一紙旨意下去,幾百個白面板藍眼珠的錦衣衛到犯官家裡拿人,我就感到渾身不得勁兒!”朱厚照苦著臉說道:“咱們大明的軍戶萬萬千,錢卿哪裡招募不到人手,非得整這些么蛾子,這不是叫人為難麼?”
“幾百人而已,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