擱從前,魏海烽肯定雙眉緊鎖,心裡的小火苗呼呼地冒。但現在他一笑,樂呵呵甩過去一句:“幸虧我揪個古墓,要不誰給你兒子辦重點呢?”
陶愛華那張臉馬上如枯木逢春,皺紋瞬間笑成朵朵朝花,透著人逢喜事精神爽。她並不是一個勢利的女人,只不過見不得老公窩囊,現在看老公也能給家裡辦個事派上點用場,這心裡就舒坦得多。至於老公最後能不能當上“副廳”,說實話,她早不放在心上了。這不放在心上,有一半也是因為上一輪競爭基建處處長的時候,她吃夠了太多太放在心上的苦頭。
《男人底線》 第8節(3)
陶愛華沒想到的是,實驗中學的校服都領來了,第二天就要去報到了,魏海烽竟然變了卦。那天一下班,魏海烽就灰著一張臉,陶愛華剛開始沒在意,等吃過飯一問,才知道魏海烽已經打電話給了魏海洋,說魏陶還是上十七中。
陶愛華先是一愣,以為丁志學那邊出了什麼問題,等後來弄明白是魏海烽自己的決定,當即炸了。她眼含熱淚,聲音顫抖,對魏海烽說:“我告訴你魏海烽,這個“副廳”你沒戲,惦記也白惦記。你看看人家趙通達,兒子、事業兩不誤。你倒好,自己一輩子沒出息也就算了,還搭上咱家陶陶……”
魏海烽也火了,說:“十七中又不是少管所,怎麼就不能上?”
當即一頓暴吵,一直到魏海洋趕過來,還都雙雙虎著臉。魏海洋本來也想埋怨魏海烽膽子太小,但當著陶愛華的面,說出的話卻變成了:“嫂子,您不至於為了陶陶上學,把我哥的飯碗給敲了吧?我哥當得上當不上副廳事小,如果給開除公職了怎麼辦?”
陶愛華身子僵住,說:“那趙通達呢?他兒子怎麼上的重點?你去點點,咱們這個院的,有一個算一個,哪個頭頭的兒子閨女上的是普通中學普通大學?難道都是考上的?我就不信了!”
魏海洋解釋說:“這吧就跟闖紅燈似的。沒警察沒攝像頭,你闖了就闖了,要是有警察有攝像頭呢?你闖了就瞎了。我哥現在在單位,多少雙眼睛盯著呢!”
這麼一說,陶愛華被嚇唬住了。
魏海洋後來揹著陶愛華多次追問魏海烽,到底怎麼回事?怎麼說不上就不上了?魏海烽隨口敷衍了幾句,不想提沈聰聰。魏海洋心裡疑惑,說陶陶轉學這事沒別人知道啊,難道是趙通達?兩家門挨門,隔牆有耳。話說到這兒,魏海烽才跟魏海洋說出了沈聰聰。魏海洋當場愣住,說這個沈聰聰厲害啊。不會是有什麼來頭吧?
那天下午,沈聰聰按約好的時間來採訪魏海烽。魏海烽已經準備好了,他正在那兒一身正氣慷慨陳詞,說自己之所以不願意把青田古墓鬧得沸沸揚揚,是因為丁志學不僅僅是丁志學,同時還是一大批對我省建設有突出貢獻的民營企業家的代表!青田古墓他有錯誤,他已經為此付出了相當的代價,經濟上的,輿論上的,但如果把所有的板子都打到他一個人身上,公平嗎?
沈聰聰不動聲色地看著他,嘴角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等他慷慨激昂得差不多了,朱唇微啟輕輕吐出一句:“能問一下,魏主任這麼為丁志學說話,難道跟您兒子上實驗中學一點關係沒有嗎?”
魏海烽當場愣在那兒。但也就萬分之一秒的工夫,他在沈聰聰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種“別表演了”的意思。不過,魏海烽的應急能力很好,他在最短時間內把自己穩定住,對沈聰聰說:“我兒子上的是十七中,十七中據我所知是普通中學。”
沈聰聰一聲不吭,坐了一會兒,繼續發飆:“請問魏主任,假如你根本不想接受我的採訪,為什麼不一開始就直說呢?為什麼要一直找藉口拖著我呢?”
魏海烽見招拆招應對自如:“對不起,我不善於說不。這是我的缺點。既然沈記者已經摸清我的意思,今天就到這裡吧。”
沈聰聰並不放過魏海烽,她點穿了他:“你不是不善於說不,你是因為做小官僚做久了,養成了一個可恥的習慣,無論遇到什麼事,你既不隨便說不,也不隨便說是,對於你來說,你屁股下面的位置要遠遠重於公平、正義和良知。”
說完沈聰聰揚長而去,把魏海烽撂在那兒,心裡七上八下。那幾天,正是“光達論劍”之後“副廳”人選正式落實之前,魏海烽幾乎有點不適應那種突如其來的變化,怎麼好事忽然就一窩蜂找上他了?就說“論劍”當天,林省長親臨現場,當著各路媒體的面熱情洋溢地鼓勵了他,說他講得好,把政府的職能和企業的責任論述得非常精彩。這些話雖不過是些場面上的話,但人家領導能在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