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枕邊風”,可是這風還沒吹過去呢,那邊“呼嚕”就起了。所以呢,後來再有人求陶愛華辦事,陶愛華就轉過去跟魏海洋說,長嫂如母,魏海洋等於是陶愛華帶大的,嫂子開口的事,魏海洋能辦的辦,不能辦的想辦法也去辦。陶愛華雖然熱心腸,但也有個親疏遠近,她知道魏海洋給自己辦事,也得搭人情,所以她通常比較自覺,可幫可不幫的忙,她也就給人家回了。但是架不住有的事兒你是繞也繞不開——比如說兒子魏陶。都已經在十七中上學了,一個普通中學,能有什麼事兒?可是自從魏海烽成了“魏廳”,學校三天兩頭找魏陶,不是這事兒就是那事兒,連班主任小姑子的車違章被扣了,也給陶愛華打電話。班主任的話說得總是客客氣氣,事後也千恩萬謝,可是搭著這麼一層“師生關係”在裡面,再“客客氣氣”和“千恩萬謝”也讓陶愛華心裡不舒服。當然她心裡的不舒服還有一層——你們又不是什麼重點中學,我兒子魏陶在你們這兒讀書已經夠委屈的了,你們怎麼還不自覺點?有沒有點自知之明?
上個星期四,陶愛華正在那兒忙忙叨叨,學校一個電話打來,電話不是她接的,值班護士也沒問清楚,見了她就說:“護士長,十七中曹校長讓你去一趟,說是跟魏陶有關係的什麼重大決定。”陶愛華嚇得心提到嗓子眼,打了一輛出租直奔過去,到了那兒才知道,是曹校長託她約魏海烽吃個飯。陶愛華忍著沒發火,但口氣裡還是帶著點埋怨,說值班護士連個話都傳不清楚,現在護士素質真低,她還以為是魏陶怎麼著了。曹校長自然聽出陶愛華語氣中的情緒,連忙跟陶愛華解釋,說這個事情還真跟魏陶有關係,人家實驗中學可以把魏陶當特長生接收,魏陶下週就可以轉學過去。校長同時暗示陶愛華,實驗中學每年都有一到兩個北大的保送生名額。陶愛華心眼再直,也知道世界上沒有白來的好東西。上回老譚夫婦主動提出要給魏陶辦到實驗中學,幸虧拒絕了,後來機關各處室試點“競聘”,老譚老婆老朱天天急得跟什麼似的,見著陶愛華就唸叨見著陶愛華就唸叨。陶愛華倒也心生同情,回家就跟魏海烽提了提,魏海烽虎著一張臉,說:“以後機關的事你少摻和。老譚肯定要下來。他五十五了,全機關年齡最大的處長,一沒學歷二沒人緣,他不下來誰下來?”從這以後,陶愛華見著老朱就繞著走,繞不開碰上了心裡那個彆扭就別提了。這還是魏陶沒有走人家的門路,要是走了,那得彆扭成什麼樣兒?人家給你幫忙幫成了,輪到你給人家幫忙你就講原則講大道理,總歸不太地道吧?
雖然魏海烽升官也就那麼幾個月的時間,但陶愛華已經學會一事當前“寵辱不驚”。所以說“素質”這東西並不是天生的,多半是環境造就的。以前陶愛華之所以顯得素質低,說了歸齊,是她沒有經過事兒,因此很容易被“驚”著。但時過境遷,隨著她身份地位的變化,周圍的小環境也發生了變化,她的素質也就得到了相應的錘鍊。百鍊鋼可以繞指柔,陶愛華儘管還沒有達到“繞指柔”的程度,可比起生鐵疙瘩是強多了。雖然說起來她還是那個中專畢業就幹護士,一干幹了半輩子的陶愛華,但因為她老公出息了,多少也跟著見了點“夫貴妻榮”的世面——一個人只要這樣的世面見多了,氣質上就容易“沉著”。因為她知道這個世界上讓她真著急的事並不多,凡是她要著急的事,一準兒有的是人上趕著替她想到了。還是比如說魏陶上學吧,現在多少人替魏陶操心啊?就說眼前這事兒,擱從前,兒子的校長給她端茶遞水,她得多誠惶誠恐?擱從前,人家說能把她兒子辦到實驗中學去,她得多千恩萬謝?但現在,她就很沉著。倒不是她對兒子的在乎程度比以前低了,而是她知道,如果魏陶真要想去哪個重點,辦法肯定是有,沒什麼難的。對她陶愛華來說,不過是欠誰人情不欠誰人情的問題。主動權握在自己手裡,她急什麼?就像老譚夫婦,這會兒回過蒙兒來上趕著給人家魏陶張羅轉學,晚啦!用不著!人家不給你這個面子啦。
陶愛華很快弄清楚,曹校長之所以要請自己來學校,是因為實驗中學的秦校長想請她丈夫魏海烽同志坐坐,具體呢,和平興高速拆遷方案有關。陶愛華畢竟在交通廳做家屬做了這麼多年,常識性的事情她還是瞭解的,比如她就知道,凡是涉及平興高速就沒有小事。平興高速光論證就論證了多少年?全省群眾沒有不知道的。年年開會年年論證,從來沒有人公開否定過建這條高速,但怎麼建,建成什麼樣,一直爭論不休。其中一大爭論焦點,就是拆誰不拆誰。平興高速的輔道,無論怎麼論證,都要甩過五馬街,五馬街上,哪家單位都不是善茬。其中最頂真的兩家是路東的實驗中